三十六.提出分手的人会被抛弃(2)

最有趣的是,幻觉认清这个问题,比我的意识要早。John把这称为一种“天赋”,他说,“你的幻觉超前于你的意识,这就是你的天赋!你会对天赋耿耿于怀吗?哦,当然,它来势汹汹,有点吓人!”

李咏霖耐着性子听我把话说完,反问道:“怎么,现在我反倒成了病人吗?很抱歉啊,艾先生,我很感激你的理解,可杨洁才是真正该接受帮助的人。”他把重音放在“真正”两个字上。

“我是很认真的,李哥。你说得对,杨洁的确需要帮助,我也正是这么做的。我们每周见两次面,直到她的自杀危机不那么严重,之后,我会更加关注离婚后她生活的重建工作,相信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里,会取得很好的收效。但是,你正在陷入困境,我也能感觉出你心烦意乱的痛苦。我想如果你能找人倾诉和帮助,这个情况就会有些好转。如果可以的话,我还能托朋友给你开一些很温和的镇静剂,效果不错,也没什么副作用。”我说。

可李咏霖的声音似乎强作镇定,电话里还传出一阵笑声,好像把我看成是个善良却少不更事的年轻人。他笑着说:“谢谢你,艾先生,你真是个好人。可是,我没有心烦意乱呀!很少有什么事能让我烦心。”

“很抱歉,李哥,我和你观点不同。你拒不接受帮助,我又没说你需要看病,只是力所能及地给你些帮助而已。谈一谈,有什么坏处呢?”

“不,”他毫不迟疑地分辨说,“艾先生,你大概是弄错了,不能把杨洁和我相提并论。我们俩一个是水,一个是火,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我是水还是火?”他忽然爆发出一种匪夷所思的幽默感。

我反问道:“你还爱着杨洁吧?”

“不不!爱,还有什么爱可言?”他立马否认,并且信誓旦旦,“你这么想可不对,医生!”他忽然这样称呼我,好像在心理上把我推得很远,顿了一下,他又说,“我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责任,又有多少是从需要出发的。我好像需要承担对杨洁的负担。也许这是你没有小孩的缘故,你很难理解。原因何在我也说不清,但是我知道自己是出于一些原因,才坚持希望杨洁能好起来。你可不要误会,我和她玩完了!彻底玩完了!这就意味着,我们过不下去了,也说不上还有什么爱,她能被治好,孩子能有一个正常的妈妈,那就够了,其余的时间,我会尽可能躲着她。”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他花费财力精力想要治好她,就是为了躲着她?如果是这样,那干脆让她自杀死了不是一了百了?!我承认自己这个念头有些不人道,但事实就是如此简单。杨洁的死与生,好像只是存在于李咏霖责任感里面的一部分,至于孩子,仿佛是在混淆视听,我很怀疑对普拉德?威利症患者而言,妈妈是不是正常能有什么影响——何况,李咏霖显然不希望杨洁接触女儿。

我沉吟一阵,打算把问题说得更明确一些:“李哥,你在逃避问题。我并没有和你讨论杨洁的病情,我的意思是说,也许你需要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要是你不信任我,安排别人也没有问题,但你是需要这种帮助。”

而李咏霖威风地宣称:“水到头来干涸在泥土上,火熄灭于柴火堆,废料全被扔进了垃圾箱。心理学是那么严谨的科学吗?说真的,医生,我压根就没当回事。但是我知道你能力很强,才认为你能帮助杨洁,而不是让你来帮助没病的我,这有点像是无病呻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没把话说完,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胡言乱语,我听到话筒里一阵急促的喘息,他在考虑着如何才能收场。

也许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样对我说话是不恰当的——我会不会起了邪念,去恶意影响他的前妻?

这番担心是多余的,我早就习惯了,所以我抢先说道:“没事,李哥,随便您怎么说吧。请记住,如果有一天需要帮助,就联系我吧,这句话一直生效。”

我们像敌人似的,假装握手言和,很友好地道了别。

挂上电话,我坐在沙发里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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