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少爷天天都去。这女的本来说是没救了,少爷守了一夜跟她说话竟给叫醒了!据说整个医院都觉得不可思议。您说怎么办?”
吴贵山眉头紧锁,桌上吴烈照顾瑞喜的一张张照片,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才重重地在烟缸里把雪茄按灭,说:“算了,算了。我不可怜这个女人,但是,我在乎吴烈付出的心血。再断绝关系,有一点也是变不了的,他身上,流的是我的血。”
他说完,无力地靠到椅子里,似乎瞬间就苍老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吴烈并不知道父亲说过这样的话,更不知道瑞喜就这样躲过了一劫。瑞喜的病好了以后,吴烈送她去了教会宿舍,还买了鲜花送给她。
回到房间,瑞喜捧着鲜花,不好意思地说:“吴先生,谢谢你!我会尽快找到工作,把欠你的钱都还上。还有,我住院那么久,一定花了很多钱。”
“瑞喜,如果说欠,那是我欠你的。你刚刚从死亡边缘幸运地回来了,我要怎么补偿你,都不过分。你就安心住下去,一切等你稳定以后再说,好吗?”吴烈很内疚。
“吴先生,可是,你跟我说过,我把工厂内幕告诉你,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小玲,还要让更多的人不再那样悲惨,所以那是我自愿的,你不欠我。”瑞喜善解人意地说。
“好了,不说欠的问题了,只要你工作稳定了,我们就谁也不欠谁,好吗?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说这个欠字,否则,我要翻脸了。”吴烈假装严肃地吓唬瑞喜。
瑞喜赶忙点着头答应:“哦,好吧,我保证不说了。不过,你的手怎么了?”
“啊,你忘了?是你抓的呀。”吴烈摸着自己的手,看到瑞喜脸红了,岔开话题说,“瑞喜,你既然识字,就不要放弃学习,应该多读书、多思考,这样才能进步。”
瑞喜转过身去,支吾着说:“我也想学习,可是,我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学什么,以前都是小姐带着我,告诉我,我就只管跟着她就是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您可以教我吗?”
吴烈想了想说:“我没当过老师,不过,我每个星期天都去学校听讲座,我觉得这个讲座可能会对你有帮助,你愿意去听吗?这个讲座很特别,是讲未来的美好世界,我想,你一定没有听过。”
“讲座?那太好了!我以前陪小姐去听过关于女子仪态和家政的讲座,小姐每次都打哈欠。我去听听看,不知道是不是听得懂。”
“没关系,慢慢就懂了,我觉得,去那儿的每个人,听完都会变个样子。”吴烈看着瑞喜的眼光里,似乎有火。
周末的夜晚,吴烈果然带瑞喜去了一条偏僻的小街。在一间昏暗的小房间里,黄色的灯泡微微摇晃,一些青年人昂着头,专注地听着一个戴眼睛、围围巾的中年男人讲话:“原始积累是资本主义的必须过程。资本的原始积累有很多方式,每一种方式不尽相同,但是,都充满了血腥和残忍。比如,北欧的资本家有很多通过当海盗掠夺金银珠宝来发家致富,美国的资本家是通过杀害印地安人,侵占他们的土地和物产……”
周围的人或是在记笔记,或是会心地点头,吴烈也听得两眼发亮,瑞喜坐在他旁边,却一脸茫然,听着听着,竟睡着了。吴烈用笔捅了一下瑞喜的胳膊,瑞喜感觉到了,赶快睁开眼睛,努力坐直,但不一会儿,瞌睡又来了。她支着自己的脸蛋儿,垂下头,在一群专注的听众中,显得非常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