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玲。”
瑞喜和小玲吃过面,躲在巷子尽头避风。听完瑞喜的故事,小玲问:“瑞喜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也许你家小姐想家,已经回去了呢?”
瑞喜说:“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我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唉,小姐只要跟黛西在一起就会没事儿的。”
小玲叹息一声,说:“大上海找个人可真难啊。我来上海,也是要找人。我要找的老乡翠花姐在制衣厂,找到她就有活干了。她出来都三年了,每次写信都说上海好,我怪羡慕的,找到她,我也能过上好日子了。唉,可是,不知道啥时候才找得到。我除了种田、纳鞋底、做饭,其他的活都没干过,制衣厂会要我吗?”
“咱俩都是大活人,嘴长在身上,还怕问不到去制衣厂的路吗?东北那么远你都来了,制衣厂还能比东北远?你说呢?”瑞喜安慰着小玲。
小玲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瑞喜也觉得有些冷,就从墙上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广告撕下来,然后用火柴点着。她们簇拥着火,立刻暖和多了。小玲把周围的废木头也捡了过来,火堆越来越旺。小玲不冷了,话又多起来:“瑞喜姐,你定亲了吗?”
瑞喜害羞地摇头,问:“你呢?定亲了?”
“定了,他叫大柱,高高大大的,肩膀宽宽的,有啥烦恼,在他肩膀上一靠,就都好了!对了,瑞喜姐,你靠过男人的肩膀吗?”
瑞喜又摇摇头……突然瑞喜高叫一声:“制衣厂呀!”她把火堆里一张已经烧了一半的纸扒拉出来弄灭,摊到小玲面前:“看到了吗?制衣厂的广告,他们在招人!”
3
靠着那半张从火堆里抢出来的报纸,瑞喜和小玲进了一家制衣厂。
厂房的墙上贴着工作规章制度,机器噪音在厂房内外振荡着。瑞喜全身都挂满了棉花絮,戴着口罩,费力地推着一车布料往前走。实在太闷了,她停下来,把口罩猛地摘下,大口呼吸着其实一点儿也不新鲜的空气。但就是这样,还是被监工看到了,对着她高声吼叫道:“不许偷懒,快点儿!想磨洋工,明天就把你开了!”瑞喜咬咬牙,赶紧戴上口罩,把车推走了。
中午,瑞喜、小玲和其他疲惫的女工一起,在拥挤的食堂里吃饭。她们每个人端着一个饭盒,饭盒里是简单的素菜。旁边的女工听到小玲说话,悄声问:“听口音你是东北的吧?和我们组的翠花说话一模一样。”
自从来了上海,小玲还是第一次听到老乡的消息,她惊喜地问:“翠花姐?她和你一个组?她在哪儿呀?哎呀妈呀,可有消息了!”
女工没想到小玲真的认识翠花,端起饭盒躲避着站起来,闪烁其词地应付道:“嗯,没有,她现在不在我们组了。”
“那她上哪儿去了呀?我前几个月还接到她给家里寄的信,这才来上海的呢。你别走啊,你告诉我翠花姐走了有多久了?”
女工走了,瑞喜和小玲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每次吃午饭的时候,小玲和瑞喜都想和那个女工说话。可那个女工却好像故意躲着她们一样,再没有被她们俩找到过。
有一天中午,小玲和瑞喜正一边吃饭一边说着翠花和那个女工,突然,一个英俊青年举着照相机对着小玲“咔嚓咔嚓”地拍照,小玲呆住了,瞪圆了眼睛。
瑞喜走过来,小玲立刻像得到了保护一样躲在了她身后:“先生,请问,您为什么要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