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丽的疾病(2)

路口的信号灯变成红色,恍惚中他踏上斑马线。

时间停止了,寂静的路口被路人的尖叫声淹没,他躺在地上。

目击者们纷纷报警,他们惊魂未定且口径一致地描述着:“这里有一个自杀者。”事实上秀秀并没有自杀,但这难以自拔的走神实在像极了自杀现场。

当警察通知蓝心她亲爱的朋友正在医院抢救时,她万万没有想到“自杀”这种事会发生在秀秀身上。他是她心里最干净的秀秀,永远干净活着的秀秀,家里一尘不染,只喝白开水的秀秀,他不吸毒不抽烟不犯混,没有任何恶习,喜欢好听的音乐,说纯洁的心语,他不带给任何人伤害和威胁,现在他为什么要威胁他自己呢?他脑子抽筋了吗?

蓝心已经很久没有强烈的骂人冲动了,现在她有一肚子脏话要送给秀秀。她一边在心里一刻不停地骂着脏话,一边急躁地超车,惹来路上其他司机阵阵诅咒。当她冲进病房,终于看见这个浑蛋挂着吊瓶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时,就一句脏话也挤不出来了,她握着他的手,早已经泪流满面。

秀秀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蓝心,他直扑扑地看着她,又变成了那个在蓝心面前干净、懂事、不招惹麻烦、也不流露烦恼的秀秀。他说:“蓝心,我想吃糖。”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你有个朋友刚刚死过一遍之后,你会无法停止地流泪,失而复得的喜悦笼罩着你们,就像有人刚刚狠狠给了你一脚,你本以为是去地狱参观一遭,但整个人却半路被甩在了某个极度温情的频道,这使你根本回不了神,一时间完全傻掉,但说出来的所有话却都是甜的,孩子一样的。蓝心一边抹着鼻涕,一边用假小子肩负一切的口气说:“你等着,我要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糖和巧克力。”

她想,秀秀一定是遇到了他的内心黑洞,他跳下去了,又爬上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内心黑洞,在我们最初发现它们的时候,我们都会慌张,有一种无计可施的绝望。甚至等我们完全穿过它之后,也不会再有任何兴致想去告诉别人在那个黑洞里我们到底看到了什么。每个人都需要保留自己的秘密,这一点蓝心很明白,她只想关心他、陪伴他,给他更多的光,直到她确信,他已经完全从这个黑洞的事故里解脱出来。她是他在这场事故里唯一的朋友,她什么也不想知道,她只想把自己的心给他,做他休息的床,直到一切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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