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之间做的不只是租房的买卖,胡同里的房子都是活物,拆一个少一个了。你刚一推门进来,我就已经共鸣到你身上有那种北京人活在北京特有的不痛快和脆弱了。我不知道你的生活里是不是刚出了什么事儿,但看得出来,你很需要回到胡同里生活。这里有你所熟悉的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一切精神上的东西,回到胡同里,很多事情会迎刃而解。”
老北京说话的方式是句句点到,但一句不多,热心,能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别人,适度但不逾矩,绝不巴巴地等着别人也把心掏出来给自己。房东大哥给了刘贝贝一颗火热滚烫的心,痛快地给出去,然后痛快地跟他摆手说再见,从容豁达。刘贝贝被这种久违的胡同情怀感动到无以复加,他绷着脸开车,表情凝重,一个红绿灯,两个红绿灯,三个红绿灯过去了……已经数不清开到了第几个路口,在没有任何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内心里有一块僵硬的东西松动了,他正在释放自己对亲密、对毫无设防的亲密,对成熟、对成熟的友谊——掩埋了太久的思念。他感受到自己内心最深处存在着一块软弱处,一块渴望与爱的能量有所联结互动的软弱处,这种软弱将会陪伴他一生。这是他的根,在他如此想的时候,也意味着一个男人即将进入心理成熟期的临界,他不再羞于正视自己的软弱,并且坦然地回归于这份软弱,于是面具一样长期罩在脸上的坚硬表情随之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