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去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她稍作挣扎,便顺从了我。在上班的人潮中,我搂着我爱的女人,只是为了证明我还有爱的能力。有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以便让自己确信——怀抱里确实在拥抱着什么。我闻着她的发香,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阳光很好,人们很忙,我行走在人流中,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年轻。我知道她在注视着我的背影,我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我很惊讶,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感觉到那种目光所带来的压力。
我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不久以后,我就将成为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三十岁的男人应该拥有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情感?我很怀疑。二十九岁的我擅长睡觉和发呆。17岁的我擅长忧郁和搞怪。这两者之间有任何看得见的关系吗?说实话,我不清楚。或许三十岁的我终于明白了股票和基金的投入回报产出比,也有幸明白了D罩杯和E罩杯在手感上极其细微的差别,甚至无师自通地弄懂了如何在三分钟之内将一个陌生人转化为一个谈笑自如的熟人,并迅速判断出对方的收入以及私生活品位的奥秘。但我仍然要说,对于某些问题,我丝毫没有长进。
——比如爱情。
在时光浸泡之后,我是否能有一些除了腰围以外的长进呢。别和我说这很难。我是肩负使命出发的。刘苗苗同学在临走时冲我说:“何为,不疯魔不成活,你行!”看着他一张涨红的脸,我带着微笑和他在机场大厅里亲密相拥。快进安检时,李白拿了一个信封塞进我包里,我用手一捏,鼓鼓涨涨的,带着质问的眼神看他。他说,不是美金。我说,人民币我也有。我俩同时大笑。最后他只好从信封里抽回了一半,再递给我。看着他的眼神,我就接了。杜枫有一个重要的采访任务就没来,他给我打电话,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在那边叫嚣着:“你丫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命运!好样的哥们!回来兄弟给你接风啊!”我在电话这边哭笑不得,这个家伙总是这样,抽风似的激动,装艺术家脾气。还记得那晚他发的短信,第二天我打电话问他,他说自己喝多了,发过吗?不记得了。我看他这样,也就不好再问。爱情啊,人人都有一沓,但人人都摆不平。王昆则在出发的路上给我发了条短信: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兄弟,我们还是把短暂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工作热情里去吧,就当是出去旅游,散散心,怀怀旧,千万可别认真啊。当时我在车上拿他的短信给李白看,李白撇了撇嘴,半天来了一句:“呵呵,伪艺术家。”刘苗苗坐在后座顺嘴问道,谁呀?我和李白对视了一眼,车上正在放着许巍的音乐,我们同时便说:“许巍。”刘苗苗听了一愣,说:“他——不算吧。”我和李白相视而笑,想不到刘苗苗对艺术家还有鉴赏能力。李白便接着问道,“苗苗那你觉得什么是艺术家啊?”刘苗苗在后座沉默了一会,说,“他起码得对生活真诚。”哎呀,我和李白大叹,谁说人民群众不懂艺术啊,懂得很嘛。正当我们在感慨时,刘苗苗又强调了一句,“其实人人在某个时候都是艺术家,何为你干的这事就是。”我回头看了一眼苗苗,他看着窗外,目光很坚毅的样子。我看了又看,忽然发现自己很喜欢他的样子。
十五岁那年你喜欢上了生平中的第一个女孩。十六岁那年你开始思考为什么有些事情她能做而你却不可以。十七岁那年你狂热的想和她离家远行,私奔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十八岁那年你终于离开了家,却也离开了她,她哭得死去活来,你也吼叫着在一个下雨天去操场狂奔,甚至试图在手臂上用小刀刻下她的名字,哪怕血流如注也在所不惜。如今想来那应该算是爱情了吧,可人们却会说:笨蛋,那时候你太小了,屁也不懂,她也幼稚,两个人都傻乎乎的。正所谓年轻时不懂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