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章,我们说过,古代中国创造了辉煌灿烂的地本文明,但为什么广大农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呢?其实这一点并不难以理解。创造古代灿烂文明的主体是农民,当然手工业者、商人、科技发明者都有贡献,但是广大农民并没有福气享受到文明的成果,古代中国相比于西方是很富强,但这种富强是国家的富强,创造这种富强的劳动者却并不富有,国富民穷是古代中国的一大特色,文明成果主要被皇族和官僚阶层占有了。由于农民承受的是超经济垄断剥削(物本时代,工人承受的剥削仅是经济垄断剥削),故而,剥削者与被剥削者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两者的生活情景不啻是天壤之别。
历史学家黄仁宇说:“为什么中国不能产生资本主义?因为她志不在此。她不仅不能产生,而且一向无意于产生。”黄仁宇著:《资本主义与二十一世纪》,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26页。由于古代中国可供统治阶层剥削的对象太多,剥削的程度又可以任意加大,统治阶层可以过上非常奢侈豪华的生活,除了官位和手中控制的土地外,他们对任何新生事物不感兴趣。而那些没有政治地位和独立人格的民间工商业者,他们对贵族、官员一方面充满嫉恨,一方面又羡慕、追求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挖空心思、不择手段去发财,而发了财后不是去换取官位,就是换取土地,官位和土地是他们最后归宿,而从事工商业不过是他们的权宜之计。位于社会最底层、最不自由的农民,终日为温饱而挣扎。比较自由而不安分的民间工商业者没有政治地位,没有安全感,高高在上的统治阶层养尊处优,满足于悠闲的寄生生活,这种社会氛围,难以接纳新生事物,无力哺育新文明。呈一盘散沙之状而又软弱无力的无数小农,被束缚或被精心安置于统一而强大的专制政府控制的土地之上,他们以缴纳使统治者满意的贡品,换取自身苟活,而统治者将农民视为附着于土地的活的比牛马还要廉价的工具,离开农民,他们控制的土地资本就无法生殖,他们的安富尊荣就会化为泡影。在这种相互依赖紧如桎梏的政治经济结构之中,大多数农民不可能发家致富,走向工商业的坦途,成为市场的主体,商业资本、工业资本总是被扼杀于摇篮,新思想总是被窒息,新技术、新发明总是难以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