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待学习的两个课题

——何时设下界限与何时接受挫折

在第八章中,我们探索过什么样的事情能够帮助我们找回自己的力量,以及当我们受到侵犯时能够如何回应。而在前一章里,我们探索了被剥夺与被遗弃的课题,这两种状况碰触到我们最深也最原始的恐惧:被侵犯与被虐待的恐惧以及不被爱与被拒绝的恐惧。不论我们觉得自己是被侵犯、被无礼地对待,还是在爱与注意力上受到剥夺,它们都会带出同样被背叛的感觉,以及同样的愤怒、挫折、放弃,甚至无望的感觉。然而就我们的内在成长而言,这两种课题其实有着很大的差异,它们为我们带来的是不同的灵性课题,也需要我们以不同的方式来响应。

当我们受到侵犯或无礼的对待时,只是去感受自己的挫折、接受这种感觉并不是一个适当的方式。因为这种情境其实正是给予我们机会,去设下自己的界限。在我们先前提到的一个例子当中,一名妇女常常在做爱时受到先生的侵犯与无礼的对待。事实上,那正是她需要为自己站出来,拒绝这种无礼对待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让事情继续泛滥,认为自己需要原谅对方,还是假装自己没有受到影响,都不是适当的做法。她所碰到的挑战是去面对自己害怕说“不”的恐惧,学习更清楚了解自己的需要和欲望,并且和先生进行沟通。不过,在另外一个例子中,对于那名老是抱怨男友埋首于计算机的女人来说,抱怨男朋友或勉强他改变则不是一种有创意的做法。她的挑战是去学习接受男友原来的面貌、接纳自己的挫折感,并且在男友无法陪伴她的时候,面对自己被牵动的遗弃创伤。

有时两种课题之间的区别并不明显

生命邀请我们去区别这两种不同的情境,以便我们能够学习以不同的方式去响应不同的情境,为自己带来更多的尊严、自我尊重和对自己的爱。但有时候我们常常搞不清楚生命邀请我们去学习的课题到底是哪一种,还是其中其实包含了两种不同的课题。比如说,玛丽对她的男朋友充满了愤怒,因为当她问他问题的时候,他常常都没有任何响应,一直要到她开始大吼或是生气离开时,她才能够得到他的注意力。在这种情况下,她需要学习的课题是什么呢?玛丽的男友是通过这种忽略在虐待她吗?是她需要对他的漠视设出一个界限呢?还是她需要在他无法响应时承受自己的挫折感?其实在这个情境里,存在正邀请玛丽去尊重自己,并且清楚地向男友表达:他的回答与否对她来说非常的重要。因为在她承认自己的感受与需求里,这是极为重要的一步。然后,她也需要去学习承受她没有得到响应时的挫折感,因为即使她表达了自己的需要,那并不意味男友就一定会改变。

汉斯和玛蒂娜是一对夫妻。当汉斯花时间进行属于“他自己”的事情时,玛蒂娜会觉得深受打扰。例如当汉斯坐在计算机前面工作或外出和朋友聚会时,玛蒂娜总会不断追问他还要继续工作多久、他要出门多久等问题。对于玛蒂娜这种坚持到底的行为,汉斯也觉得非常的困扰,因为他也有他自己的恐惧,他害怕自己会因为花时间独处或外出和朋友聚会而受到惩罚。汉斯的这种恐惧让他每一次离开时都充满了罪恶感,回家时也充满了矛盾的心情,让他有很难真的待在当下。但是这种矛盾的心情和难以待在当下的情况对玛蒂娜的刺激更大,因为她觉得自己被侵犯和虐待。在这个情况中,玛蒂娜需要学习去承受自己因为汉斯不在家而产生的挫折感,还有他每次离开时她所体验到的遗弃感;此外,当汉斯带着罪恶感回家或是根本心不在焉时,玛蒂娜也需要学习去表达出自己的感受。至于汉斯这一边,他需要去面对自己害怕脱离的恐惧,并且给予自己充分的权利去拥有属于自己的个人时间,并且对玛蒂娜的控制性行为设下他的界限。当然,这对汉斯而言也是一种相当大的考验,因为他需要去感觉并且承受每当他想起玛蒂娜可能会如何报复、惩罚他时的那种恐慌。

当我们在教导这两种不同的课题时,人们常常会提出一个问题,也就是当他们的爱人和别人发生关系时,这是属于被侵犯还是被剥夺的课题?关于这一点,我们会在另外一个如何建立爱人间的信任的章节里做详细的说明。但是基本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过自己的生活。所以如果我们的爱人选择和他人做爱,那并不是一种侵犯,它开启的是我们被遗弃的创伤,因此我们需要的是和自己的伤痛待在一起。不论怎样,很有可能在我们充分经历过自己的伤痛之后,我们会发觉自己不想再和一个脚踏两条船的人保持关系,然后出于对自己的尊重与爱,我们会选择离开,而继续过自己的生活。有时候,当生命来到某个阶段,我们会发现让自己持续性地待在被遗弃的痛苦里,其实是对自己的一种伤害。

内在的智慧

在这两种不同的生命课题中,不论是设下界限还是承受自己的挫折感,如果我们仔细倾听的话,我们会发现自己的生命能量其实会自然地流向某一个方向。在前者,能量是朝着坚守自己的尊严、自我尊重、不妥协的方向流动;而在后者,当我们开始能够承受痛苦,接受自己的“单独”的本质状态并且如实地接受他人、接受当下的情境时,能量会自然地朝着成熟的方向流动。

我们的直觉会自然地带领我们朝向诚实与正直迈进,即使那意味着我们需要对他人说“不”。而我们的直觉也会自然地带领我们找到一个空间,让我们在觉得挫折时,仍然能够接受他人的本来面貌。

虽然出于我们的恐惧,我们不见得会聆听自己直觉的声音,但是无论如何它一直都在那里,而我们也知道它的存在。即使我们不愿意接受“自己是单独的”这项事实,即使当我们的欲望没有得到满足时我们会去谴责他人,但是在我们的内在深处,我们的直觉知道我们都是单独的。所以当我们能够跟随自己内在自然的“智慧”,而不是跟随自己内在那个受过创伤、惊惧又恐慌的退化孩童而有所反弹时,我们会感受自己的正直与尊严。而且我们在这个方向上所跨出的每一小步,都会为我们带来无比的能量,帮助我们不断前进。

阻止我们去倾听自己高层“智慧”的是我们退化孩童的恐惧。当我们无法为自己设下界限或坚持自己的需要时,我们其实正被那个害怕处罚、觉得自己没有权利说“不”的孩童所接管。当我们没有得到自己所要的东西,因此而开始感到恐慌、无力承受自己的挫折感时,我们其实是被自己害怕被遗弃的恐惧所淹没。虽然这些恐惧是如此的强烈,但是其实我们内在的“智慧”拥有的力量更为巨大。

我们需要认知到一点,那就是当我们能够跟随自己的直觉时,这种直觉将能够为我们自己和他人的高层心灵带来极大的帮助。在我们的人际互动关系中,我们会不断地创造出机会让自己来学习这两个生命课题。而事实上,它们也是我们直觉上想要去学习的生命课题。某种程度说来,我们的直觉知道与其去控制他人,倒不如去学习如何承受自己的挫折与恐慌,我们知道后者会是比较有爱心的一种做法;我们的直觉也知道,不论是对我们自己还是对他人来说,清楚地设下界限也是一种对彼此都比较好的方式——因为当我们能够诚实地忠于自己时,别人就能够清楚地知道我们的状况,也因此更能够信任我们。

当“不受尊重”及“被剥夺”的感觉引发出我们的伤口时,我们很自然地会被自己情绪化的退化孩童所接管,然后开始按照旧有的模式有所反弹。但是通过越来越精准的觉知,我们会开始明白:我们所拥有的不只是这个情绪化的退化孩童,我们其实是有选择的。我们的行为或许会持续地反弹,但在任何时候,我们都有可能从这些机械化的反弹行为中苏醒过来,开始听从自己内在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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