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自从危机发生以来,全球贸易已转向有利于美国出口商,以欧洲和日本为代价,美国迅速缩小了贸易赤字。如果欧元和日元再度对美元升值的话,这个过程将会大大加快,而美国贸易逆差的缩小也会降低世界市场上美元的供给量。在很大程度上,这种情况尽管至今仍不被承认,特别是在美国,但这样的转变已经发生了。从2006年至2009年,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已经从国内生产总值的降到2%多一点。同时,日本一直以来的巨额贸易顺差几乎消失,欧元区也从贸易顺差转变为逆差。全球贸易的这一转变已经使美国作为债务国的标准,即以每年7 000亿美元的规模向外国借款来维持经济的规划作废。2009年,美国的对外借款总计仅3 000亿美元,到2010年,其对外借款可能就没有了。如果美元对欧元或日元的汇率进一步大幅下降,那么美国的贸易赤字将可能转为大量盈余。这样的盈余将意味着美国已开始偿还其外债,而欧元区也将取代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借款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更有可能出现的是美元对欧元汇率再度上升,自雷曼兄弟破产之后也确实一直如此,而并不是美元汇率急剧下降。
美元对欧元或日元不可能崩溃的最后一个原因,就是令投资者担心的关于美国经济的所有根本的长期问题都愈加明显地适用于欧洲或日本。与欧元区和日本的经济规模相关的货币供应量大于美国的供应量。欧洲银行的财政状况要比美国同行们的情况更糟,欧洲的企业负债也高于美国。甚至连据称超级保守的欧洲央行给欧洲银行系统的借贷条件,比起美联储在美国的条件,都更为宽松。例如2009年9月,欧洲央行借给爱尔兰政府500亿欧元(约合750亿美元)为爱尔兰银行提供资金援助。就爱尔兰经济规模而言,这笔钱相当于美联储印刷3万亿美元,然后将其交给财政部来补贴美国银行。至于每个人都担心的美国政府挥霍无度的拆借业务,日本和大多数欧元区国家(包括德国和法国)的政府债务水平也比美国要高。
总是纠缠于欧洲或日本的经济问题,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幸灾乐祸又毫无意义的举动,但就其中某个重要的方面而言,其他国家的困难又可以使美国和英国从中受益。货币贸易是一个零和游戏,也就是说一国货币币值的下降必须自动与另一国货币币值的上升相对应,因此认识到美元唯一真正的替代货币比美元更加结构性疲软这一事实,对美国和世界都是大有裨益的。
如果欧洲和日本一直以来都呈现更强势的结构性坚挺或者受2007~2009年危机影响不大,那么对于美元和英镑暴跌的担忧可能已促使英美的决策者决心不像以前那样积极削减利率。从这个意义上讲,2007~2009年危机的全球性反倒成了一件出乎意料的幸事。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因此各国的决策者们可以自由削减利率、印制钞票、提高政府债务等。所有主要经济体都共体时艰,阻止破坏性资本从弱国流动到强国。
货币之间的选择常常被媒体或金融评论员们描述为“选美大赛”,但事实上,描述为“选丑大赛”更合适。尽管投资家们会发现所有主要的货币都不怎么讨人喜欢,但他们必须把钱放到一个地方,所以就会选择最不令他们反感的货币。雷曼危机之后的美元肯定看起来很丑,但是因为日元和欧元同美元一样难看,所以美联储和奥巴马政府就能够实行前所未有的货币和财政扩张方案,而无须担心资本从美国外流。通过这种做法,他们保障了经济复苏,可以继续做任何维持2010年及以后经济增长的事情。
对于美国和全球经济更大的挑战将从2011年起出现,届时政府以及消费债务、全球经济恢复平衡以及结构性通货膨胀等长期问题将需要认真解决。这些正是本书最后一部分要讨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