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他在潮流的影响下加入共产党。不过,他不是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戴-刘易斯的诗歌过于以自我为中心,他在文学圈子里非常有名气。1951年,他被牛津大学聘为诗歌教授。而那一年,他因为有外遇而离婚了,媒体十分关注他。在那个年代,离婚还是一桩丑闻。他之后便娶了年轻的女演员吉尔·巴尔康,她的名字在他的离婚案中被提及。不过,他之前的私通事件在当时却被认为是个人隐私,如发生在现在,一定会被小报大幅报道。1972年戴-刘易斯去世时,他取得的成就却远远比不上当时的头条新闻素材。读他的传记时令我回想起许多我同辈人的生活。戴-刘易斯是属于他那个时代的。
戴-刘易斯生于1904年。他4岁的时候母亲就因癌症去世。他对母亲唯一清晰的印象是他被带到她的病床前向她告别时的情景。他的父亲非常伤心,拒绝在谈话中提及妻子,也不准在家里挂她的照片。毫无疑问,这位父亲同其他大人一样,以为小孩子慢慢就会忘记了。其实,这是大人们为了安慰自己而自欺欺人。其实,如果他们诚实地想一想,便会知道自己也有许多关于童年的回忆。我曾经见过一些人,他们不承认自己能记起童年的事情。但是,我与他们交谈时,发现他们能够回忆起很多童年的事。当某些事或情感与个人所希望拥有的回忆相冲突时,便会发生记忆缺失。
当戴-刘易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家里有一群大象是必须被忽略的,有一个女人是一定不能被提及的,还有父亲的哀伤、孩子的哀伤和困惑不能被提及。不去关注这些大象的结果便是无休止的复杂沟通、假装和谎言。戴-刘易斯所看到的家庭,并不是大家对彼此都坦诚相待。亲人和朋友,无论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是怎样的真诚,来到了戴-刘易斯的家中,都会被卷入欺骗和谎言中。
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风格。当孩子长大之后,他可以选择抛弃自己家庭的风格,或是将家庭风格融入他现在的生活中。戴-刘易斯选择了后者,在谎言和欺骗中构建生活。他只对他的诗歌敞开真心。
戴-刘易斯的父亲似乎并不知道,一个孩子需要和他的母亲建立起联系,这样他在心中才可以重现母亲的形象。心理学家将这种心理影像称为“内在客体”。如果孩子被剥夺了形成任何内在客体的机会,他们将很难与其他人建立起亲密关系。这经常发生在战争或冲突中与父母分离的孩子身上。一旦再现母亲形象的内在客体稳定下来,孩子便可以忍受与母亲分离。内在客体的缺失会留下一个伤口,令人们所感受到的空虚如此真实,就如同一颗破碎的心会绞痛一样。
当母亲去世的时候,戴-刘易斯有整整4年关于母亲的记忆。但是,这些记忆绝大部分都是听觉上的、触觉上的、运动感觉上的以及嗅觉上的。视觉画面是一个婴儿,或是蹒跚学步的孩童和一些巨人。那些巨人里最重要的人就是他的母亲。这些画面很难转化成文字,但可能在他的一生中曾被不断梦到。就如其他4岁的小孩一样,当他的语言能力提高后,他需要将这些画面转化成自己所掌握的语言画面,然后母亲的形象就会逐渐缩成一个常人的高度。但是,母亲的去世让这个过程终止了。他的父亲应该帮助自己的孩子继续这个过程,跟他谈论他的母亲,看她的照片,将母亲的影响导入他的日常生活中来。他可以说“你的妈妈很喜欢花”、“她过去一直在唱歌”,更重要的是,“你的母亲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小男孩。她非常爱你”。但是他的父亲没有这样做,留下戴-刘易斯一个人想办法去填补心中隐隐作痛的空洞。在舍伯恩接受的教育并没有使他获得内在客体方面的帮助。作为一个年轻人,他采用一个小男孩会采用的方式去填补内心的空白。他开始寻找并找到了另外一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