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喜(4)

清晨躺下来,关了灯,却怎么也睡不着,对于明天就要回到中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紧张感。越是想越是睡不着,她索性起了身,赤着脚走到了阳台上,那晚的清晨穿着白色的睡袍,如一尊幽雅尊贵的希腊女神站在月光下面,黑发缭绕着月的朦胧,娇美的身段在深夜里如水草一样慢慢晃动着。她点上一支烟,突然呛了一口。她弯腰咳嗽,就猛然想起了易初一,那年自己十八岁,在湖南吉首的一个小酒吧里教初一抽烟,当时的初一也是如此被呛得弯下了腰。

巴黎的夜有点潮湿,潮湿里透着阴冷。她缩缩身子,把烟掐灭,又爬上床。这一夜,清晨一直没有睡好,她连续着做奇怪的梦,光怪陆离,支离破碎。

梦见了湖南凤凰姥姥家的吊脚小楼,和初一在路灯下的拥抱,跟着救护车猛烈地奔跑,还有那个养育她的男子莫梵在学校门口等她放学,还有母亲在青海湖畔正看向她。

她喊:来,清晨,我的孩子,妈妈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03

清晨来北京并没有通知初一,她就这么来了,在这个光彩和煦的清晨,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初一惊讶得木讷在那里,听着叶清晨说这十年来的往事。对于过去的事,我们除了感叹便无能为力。

初一,你知道吗,我在收到你那封信之后,大笑一场,笑过之后,感觉一切都虚无。第二天我就和何源结了婚。我们的婚姻到今天也已经三年,平淡如水,倒也安逸舒适。如果不是我母亲的失踪,我想我真的都记不起你了。

清晨最后说: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初一有点拘谨地坐在清晨身边,倒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他把鸭舌帽拿在手中来回摆弄。他低着头说:对不起,对不起清晨。

清晨呵呵地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做的都是对的,如果你当初来找我,或许我们都会很不幸福。难道你们现在不幸福吗?来,领我去见见那个叫藏雪的女子吧。我要看看是谁能替代我们初一心中那牢固的颜色。

颜色。初一几乎把颜色给忘记了。颜色变成了灰白,在人生的头顶脱落下来,四处飘散了。可是清晨又提到颜色,那颜色逐渐被擦去灰尘,逐渐地发出暗淡的光。

初一走在前面开了房间的门,藏雪已经起来,正在做早餐,清晨在后面跟来的时候,她正把面包从微波炉里取出来,看见初一身后俏丽的女子,竟然忘记了是该把面包放到盘子里还是放到微波炉里。她预料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那么肯定。

清晨却笑呵呵地迎上来:藏雪吗?我是清晨。

清晨伸手接过那面包放在鼻子上使劲地嗅了嗅:呀,你做的吗?真香。

藏雪点点头,才想起把清晨迎到客厅坐下来。藏雪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子,可是第一次遇见还是有点不可思议,她就这么不可思议地闯进了他们的生活。清晨如回到了自己的家,把行李往沙发上一放,喊着:初一,初一,我要洗澡,有热水吗?

初一说:有。藏雪又站起来说:我去给浴盆里放水。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清晨:你要玫瑰花瓣吗?

清晨点头,乐呵呵地从包里掏洗漱的用品。她真的累了,她就想好好地泡一个澡,然后舒服地睡上一觉。

清晨进了浴室后,里面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清晨在里面叫:藏雪,你烫死我了。还有,你们的沐浴液在哪里?

藏雪终于笑了出来,和清晨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她走到门口笑着回答:在右手旁边的格子柜里,倒数第三个。不知道你习不习惯那个牌子。

清晨嗯了一声。

藏雪走回来,又在餐桌上加了一份早餐。初一还是有点尴尬,他刚张了张口想解释一下,藏雪摆摆手,然后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清晨洗完,穿了身睡衣直接出来,在餐桌上风卷残云,似乎很久没有吃饭了,并把豆汁喝得干干净净。在回卧室睡觉的时候,清晨朝初一眨眼睛,对藏雪说:豆汁是自己磨的吗?初一你可真幸福。

清晨是快中午的时候才醒的,是航空快递给送来了包裹。包裹里是那把古筝,本来藏雪不想吵醒熟睡的清晨,但是快递员说必须要清晨签字和用身份证件取货。清晨起来的时候,初一去了公司,他不知道如何待在家里,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两个女子。可是他在办公室里也是心不在焉,设计的图纸竟然出现了明显的错误,助理在身旁说:易主任,你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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