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说房租的事,你先把生意做起来。挣了钱你看着给我,若是挣不了钱就一笔勾销!”真像沙格德尔王爷说的,经营豆芽的生意确实简单,准备了三天太春就把豆芽生意做起来了。
太春在沙格德尔王爷的指领下到旧货市场买回三口大缸,两麻袋黄豆两麻袋绿豆,置办了一个簸豆芽用的大簸箕,把小东房打扫了一遍,小小的豆芽店就算是开张了。豆芽店虽然地方不大,可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井然有序:店内当地横着一个大案板。炕上是一溜半截瓮,上面盖着小蓝花的暖被,照样也是干干净净的。
太春戴着一个白围裙,每天早上太阳没升起来就开始忙活着用簸箕簸豆芽。收拾好豆芽后,太春担着挑子去送货,他走在大街上,脸上洋溢着喜气。有人跟太春打招呼:“许掌柜,这又是给哪儿去送豆芽啊?”许掌柜?太春一愣,哦,这是叫自己呢!对对对,豆芽店的许掌柜吗!这称呼听着舒坦!太春大声应道:“沙格德尔王爷的大观园!”那人说:“看得出来,你这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红火了!”太春谦虚地说:“哪里,小本生意,够糊口就不错啦!”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太春心里美滋滋的:是个买卖就比庄户人从土里刨食强,等一年干下来就回家,玉莲还等着我回家成亲呢!夜深了,太春把店里所有的营生都做完了,仔细地关好店门,插上门闩,然后来到墙角处,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个封着口的小陶罐。太春抱着小陶罐美滋滋地坐在炕上,用手掌把炕上的杂物拨开,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打开陶罐的封口,从里面倒出一些铜钱。
太春认真而虔诚地数着银子,脸上洋溢着惬意的笑容。舅舅说得不错,这归化城真是个养穷人的地方,“满地的金银拿簸箕撮”那话是过了点,可每天能见着银钱!眼看着陶罐里的钱一日日多了起来,太春觉着自己这西口是走对了!
天刚麻麻亮,太春就起来了。他在泥炉子上烧上了一铜壶水,就一缸缸地给豆芽淘水,接下来用淘豆芽的水擦桌子抹板凳,然后打开店门,将水湿洇洇地泼洒在门前,将店面前打扫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这时候,灶上的水也开了,太春盘腿坐在小土炕上就着白开水吃焙子。太春觉着这焙子也太好吃了,一股麦香味儿,等将来日子过好了,让娘和玉莲见天吃这香喷喷的热焙子!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走进了太春的豆芽店。此人虽说衣冠不整,却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太春看见站在店堂的“秀才”,忙搁下手里的焙子上前招呼,“来啦!买豆芽?” 穷秀才摇摇头。
“那是……找人?”穷秀才又摇摇头。太春热情地招呼道:“不买豆芽不要紧,坐这儿歇会儿。”太春给那人倒了一碗水,看见那人的目光贪婪地盯在自己剩下的那块焙子上,明白了。
“这位大哥,你要是不嫌弃就和我一起吃吧。”穷秀才大约是饿急了,“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穷秀才毫不客气地拿起焙子咬了一口,“香,真香。你这买卖人还真仔细,白开水就焙子就是一顿饭。”
“这焙子好啊,一咬一口麦香,在老家要是天天能吃上这饭,我就不出来了。”穷秀才问道:“你是山西人?”太春答道:“山西龙仙镇平原村!”穷秀才:“知道,那可是个苦焦的地方。我听说一个老财请客,桌子上就一个菜,萝卜丝拌白菜,上面还盖着一层肉片。吃到最后,那些肉片还原封不动地放着。原来,那肉片是用线串着的!哎,真有这事?” 太春苦笑着点点头,“真有。家家都这样,也就谁也不笑话谁了。” 穷秀才理解地点点头。
“大哥,俺山西人虽说是穷,家家户户的房院可不孬,青堂瓦舍的,气派,那可全是从牙缝里抠下来的。”太春说话的工夫,穷秀才上下打量着太春。“哎,太春被看得有点发毛,大哥,你咋这么看我?”“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此乃富贵之相啊……”太春多少有些慌乱,“别别别,你还是别给我算了,我出门在外的,挣俩小钱不容易……”
“你不必害怕,我为你算卦分文不取,看你人挺厚道的,算是交个朋友。”穷秀才自报家门道,“我姓钱名福常,字子硅,号布衣,同治六年院试考中秀才,因不甘在乡下教书,故做了这闲云野鹤,已经出来好几年了。”
“我就看着不一样嘛,果然。钱先生——”“算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别先生先生地叫了,要是瞧得起我你就叫我大哥吧。”“好!我哪敢瞧不起大哥。”太春道,“大哥,我是属小龙的,你给看看,看我这辈子可有出头之日?”
钱福常凝视太春片刻,说出四句话来让太春好不欢喜,“此命生来福兴隆,东西南北亨运通,单驾独骑空创业,使奴唤婢世世荣。……老弟,你这是大福大贵的命啊!”
太春虽然听了很高兴,还是将信将疑对钱福常说:“大哥,你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儿吧?”钱福常轻轻一笑,“信不信由你。”“行,大哥,我也把话搁这儿,有朝一日我发达了,绝不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