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文化(11)

他对下层民众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对民情风俗有着浓重的兴趣,在他的诗文书画中,总是不时地透露着这种清新的内容和别致的格调。茶是其中的重要部分。茶是郑板桥创作的伴侣,“茅屋一间,新篁数竿,雪白纸窗,微浸绿色,此时独坐其中,一盏雨前茶,一方端砚石,一张宣州纸,几笔折枝花。朋友来至,风声竹响,愈喧愈静”。

郑板桥喜欢将茶饮与书画并论,饮茶的境界和书画创作的境界往往十分契合。清雅和清贫是郑板桥一生的写照,他的心境和创作目的在《题靳秋田素画》中表现得十分清楚:“三间茅屋,十里春风,窗里幽竹,此是何等雅趣,而安享之人不知也;懵懵懂懂,没没墨墨,绝不知乐在何处。惟劳苦贫病之人,忽得十日五日之暇,闭柴扉,扣竹径,对芳兰,啜苦茗。时有微风细雨,润泽于疏篱仄径之间,俗客不来,良朋辄至,亦适适然自惊为此日之难得也。凡吾画兰、画竹、画石,用以慰天下之劳人,非以供天下之安享人也。”

板桥的书法作品中,有一件竹枝词横披,上书“湓江江口是奴家,郎若闲时来吃茶。黄土筑墙茅益屋,门前一树紫荆花。”说的是以茶为媒,缔结良缘的事。郑板桥的著作中,有一篇《扬州杂记》的文章,其中记述了一段板桥自己的“茶缘”,读来饶有趣味:

扬州二月花时也,板桥居士晨起,由傍花村过虹桥,直抵雷塘,问玉勾斜遗迹,去城盖十里许矣。树木丛茂,居民渐少,遥望文杏一株,在转墙竹树之间。叩门径入,徘徊花下,有一老媪,捧茶一瓯,延茅亭小坐。其壁间所贴,即板桥词也。问曰:“识此人乎?”答曰:“识其名不识其人。”告曰:“板桥即我也。”媪大喜,走呼曰“女儿子起来,女儿子起来,郑板桥先生在此也”。是刻已日上三竿矣,腹馁甚,媪具食。食罢,其女艳妆出,再拜而谢曰:“久闻公名,读公词甚爱慕,闻有《道情》十首,能为妾一书乎?”板桥许诺,即取淞江蜜色花笺、湖颖笔、紫端石矾,纤手磨墨,索板桥书。书毕,复题西江月一阕赠之。其词曰:“微雨晓风初歇,纱窗旭日才温,秀帏香梦半朦胧,窗外鹦哥未醒。蟹眼茶声静悄,虾须帘影轻明。梅花老去杏花匀,夜夜胭脂怯冷。”母女皆笑领词意。问其姓,姓饶,问其年,71岁矣。有五女,其四皆嫁,唯留此女为养老计,名五姑娘。又曰:“闻君失偶,何不纳此女为箕帚妾,亦不恶,且又慕君。”板桥许诺曰:“今年乙卯,来年丙辰计偕,后年丁巳,若成进士,必后年乃得归,能待我乎?”媪与女皆曰能。即以所赠词为订。明年,板桥成进士,留京师。饶氏益贫,花钿服饰拆卖略尽,宅边有小园五亩亦售人。有富贾者,发七百金欲购五姑娘为妾,其母几动。女曰:“已与郑公约,背之不义,七百两亦有了时耳。不过一年,彼必归,请归之。”

43岁的郑板桥,正是怀才不遇的落拓之人,大约是艺术家的秉性使然,此间的他,仍不乏访古探幽的雅兴,在僻静的乡村,得茶书交订,续成一段良缘。那饶五娘的贞守盟约,不为富贵所移的真挚情操,在板桥笔下显得格外动人。这一段佳事与板桥的“湓江江口是奴家,郎若闲时来吃茶……”的行书,不知两者之间是否有着前因后果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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