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日伪军一套套“清乡”招数不断,抗日根据地的游击队经常要四处转移。
严酷的环境中,徐念初恋爱了。“在随军服务团遇见了章立,这个人呢,比较聪明,能画画,也能刻章,唱歌、演剧,他都行。”
烽火中的爱情,同样美好。两个年轻人时常书信往来。
由于卫生条件跟不上,到了蚊虫多的季节,许多战士得了疟疾。徐念初的男友章立也病倒了。“发疟疾就是打摆子啊。打摆子有两种,一种是几天发一次,还有一种就是连续发作的。他是连续发作的,这种就比较厉害。”徐念初说。
由于经常要在夜里行军,章立的病情反复,身体吃不消,不得不留在后方医院养病。
恋人间只好暂时忍受离别之苦,以书信传情。
据徐念初回忆:后方医院有一个策反过来的日本人,叫高桥,他也病了。由于语言不通,高桥很少与人交流。恰好章立懂一点日语,两个人的接触多了起来。章立常在给徐念初的信里提到这个日本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章立的病情还没好转,日伪军的“扫荡”又来了。“那天晚上他们偷袭后方医院。那时候,那个后方医院里都是些病人,不可能天天转移。”徐念初说。突然“扫荡”让大家措手不及,来不及逃跑。日伪军在后方医院里到处搜查,章立只得和其他战士混在百姓中间。这时候,日伪军发现了高桥,就命令他来指认士兵。
“这个高桥还是不错的,他保护了好多人,说这个是老百姓,那个是老百姓,结果就8个人没有办法,因为穿了军装,是到后方医院去养伤的。章立也在其中。就他一人是干部,其他7个都是战士。敌人把这8个人一起抓了。”
徐念初后来听说,天蒙蒙亮,8个人喊着“共产党万岁”的口号,在枪声中倒下了。
几天后,心情刚刚平复一些的徐念初收到了一封信,信是章立遇害前寄出的。“就说他的病基本上已经好了,不过大夫一定要他再休养10天,因为他的身体太虚弱,需要再调理一下。”
徐念初痛彻心扉。“从感情上来说呢,实在过不去,感觉到这人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后来还怪自己,因为刚开始,他是坚决不愿意到后方医院去,后来是领导下了死命令,他没办法才去的。领导下这个死命令的时候呢,我也在旁边,因为当时他身体实在受不了了,我也赞成领导的意见,就催他去。所以我后来想,假设我不催他去的话,也许就不会这样……”
那段时间,徐念初经常梦到章立。在远处,章立唱着歌,挥手和她告别……她也常想起那个从未谋面,却救了不少战友的日本人高桥。
1944年7月1日夜,“清乡运动”开展三周年的日子,在苏中四分区主力部队掩护下,沿途数万群众在三四百里长的封锁线上联合行动,乡亲们火烧竹篱笆。消息传到南京,汪伪政权不得不宣布延期“清乡”。
这一年,汪精卫健康恶化,11月在日本名古屋病逝。第二年,抗战胜利,汪伪政权土崩瓦解。
孙新民和尹洪星接上头后,交涉一直很顺畅。交通线打开后,孙新民随大部队辗转各地,其间失去了与尹洪星的联系。“鬼子投降以后,他那个部队调到别处去了,他的下落不明,估计最终也是打掉了。”
70年过去,白发苍苍的孙新民还记得当年初见尹洪星时他的模样:又黄又瘦,长褂礼帽,坐在桌前,神情复杂。
逢年过节,锅里煮着饺子,窗外鞭炮声不断,徐念初总会想起那段四处游击的日子,那出没来得及上演的剧目,那个扎红头绳的女孩,那位才华横溢的章立,还有那道几百里长的篱笆墙。
她还记得那首民谣:“竹篱笆,硬分家,南边田,北边家,粮田荒芜没法种,种好的粮食吃不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