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我一张张地向同学们展示兔子的照片,拿出最后一张时,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于是圣诞节,‘上帝’终于和我住在一起。”我得意地作完最后的说明,停下来微笑地等待掌声。但什么也没有,教室里鸦雀无声,讲台下乌黑一片,头顶上的灯饰如同虚设,教室外乌云密布。突然,詹妮·彭妮开始鼓掌欢呼。
“闭嘴!”我的老师戈洛格尼小姐大声呵斥道,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是传教士的产物。
我正要朝课桌走去。
“站在那别动。”戈洛格尼小姐命令道。
“你认为那是正确的吗?把一只野兔叫做——”戈洛格尼小姐开始说。
“事实上,他是只兔子。”詹妮·彭妮打断她,“他只是被叫做比利时——”
“你认为把一只兔子叫做上帝对吗?”戈洛格尼小姐继续强调道。
我感觉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你觉得这样说对吗——我带着上帝去商店?”
“可我这样做过。”我说。
“你知不知道‘亵渎’是什么意思?”她问。
我困惑不解。又是那个词。詹妮·彭妮突然举起手。
“请说。”戈洛格尼说。
“亵渎就是愚蠢。”詹妮·彭妮说。
“不,亵渎不是愚蠢。”
“那粗鲁呢?”她说。
“是侮辱上帝或神圣的事物。”戈洛格尼小姐大声说,“如果你在另一个国家说这样的话,很可能会被扔石头。”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因为我非常清楚谁会在那儿第一个朝我扔石头。
詹妮·彭妮等在校门口,她单足跳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显然她在自己的世界玩得不亦乐乎,她的世界很奇怪,与别人格格不入,却瞬间俘获了我。我看着她把卷曲的头发裹进一顶透明的塑料雨帽中,脸颊外露。我以为她在等雨停,实际上却是在等我。
“我一直在等你。”她说。
我脸红了。
“谢谢你上午为我鼓掌。”我说。
“我觉得挺好的。”她说。可能由于雨帽下的蝴蝶结打得太紧,她几乎张不开嘴,“比其他人的都要好。”
我撑开粉色雨伞。
“很漂亮。”她说,“如果我表现得好,我妈妈的男朋友也会给我买一把这样的粉色伞或瓢虫伞。”
“你妈妈为什么会有男朋友?”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男朋友”上,而不是雨伞。
“因为我还没出生,爸爸就跑了。”
“天啊!”我惊叹道。
“但我叫他‘叔叔’。我妈妈所有的男朋友,我都叫‘叔叔’。”
“为什么?”
“妈妈说这样更方便,否则人们会对她指手画脚。”
“比如?”
“荡妇。”
“荡妇是什么?”
“有很多男朋友的女人。”说着,她脱下自己的雨帽,慢慢走进我的伞下。我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腾出一点空间。她身上有炸薯条的味道,一直都有,即使很多年后再次重逢,这味道依然没有改变。
“吃吗?”我拿出一支口香糖。
“不。”她说,“我最后一次吃时差点窒息,妈妈说我当时差一点就死了。”
“噢。”我把口香糖塞回口袋,不敢相信自己买的是这么暴力的零食。
“不过我很想看看你的兔子。”詹妮·彭妮乐不可支地说,“想遛遛他,或者一起蹦蹦跳跳也好。”
“行。”我看着她说,“你住在哪儿?”
“就住在你们那条街。两天前刚搬过去。”
我立刻想到了邻居们一直在谈论的那辆半夜出现的黄色汽车,后面还拖着一辆有凹损的破车。
“我哥哥一会儿就会过来。”我说,“如果愿意,你可以和我们一块儿回家。”
“行。”她说,嘴唇上泛起浅浅的笑意,“总好过我一个人走回去。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与众不同。”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一个更准确的词来形容他。
“不错。”说完,她又玩起了单足跳跃。
“你在做什么?”我说。
“假装自己正在玻璃上行走。”
“好玩吗?”
“愿意的话可以试试。”
“好。”我试了试,奇怪,这真的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