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上帝是只兔子(2)

“上帝当然爱每一个人。”母亲暂停了手头的熨烫工作,答道。

“那上帝爱杀人犯吗?”我继续问。

“爱。”母亲说。这时,父亲看了看她,又咂了咂嘴,一副不赞成的模样。

“抢劫犯呢?”我问。

“也爱。”

“大便呢?”

“大便没有生命,亲爱的。”她严肃地说。

“但是假使它有生命,上帝会爱它吗?”

“会的,我想上帝会的。”

然而,知道这些于我没有任何安慰,这样听上去就像上帝爱每一样事物,除了我。我剥去巧克力外壳的最后一层纸,露出里面的果汁软糖和果酱夹心。

“你还好吗?”母亲问。

“我不会再回到主日学校了。”我说。

“噢,上帝,”父亲说,“我太高兴了。”

“我原以为你很喜欢主日学校呢。”母亲说。

“不会再喜欢了,”我说,“我只是有点喜欢唱歌。”

“你可以在家里唱,”父亲说,视线移回到报纸上,“每个人都能在家里唱歌。”

“没有什么原因吗?”母亲似乎感觉到我有所抵触,于是问道。

“没有。”我说。

“你难道不想谈谈吗?”母亲依然平静地问,试图来拉我的手(那时她正在读一本美国的关于儿童心理的书籍。这本书鼓励孩子谈谈自己的感受,但却反而使我们不想开口)。

“不。”我又轻声说了一遍。

这是一个简单的误会。我只是想说,耶稣基督的出生是个错误,因为他的母亲是意外怀孕。我曾把这样的想法告诉过一个牧师。

“意外?”牧师尖叫起来,“这样亵渎神明的脏话,你是从哪学来的?你这个放肆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说,“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

“只是一个想法?”他重复道,“你真的以为上帝会爱那些质疑他的神圣的人吗?好吧,让我来告诉你,小姑娘,不是这样的。”他突然伸出手臂,指向角落,驱赶着我说:“到那儿去。”

我顺势望过去,那里摆着一张椅子,正对着潮湿且略有裂缝的绿墙。于是,我漫不经心地朝那张椅子走过去。

我坐在椅子上,回忆着那晚父母轻轻走进我房间对我说的话:“我们想跟你说件事——你哥哥一直跟你说的那件事,他说你的出生是个错误。”

“噢,是那个啊。”我说。

“是的。但我想告诉你,你并不是一个错误,”母亲说,“只是之前没有计划。我们并没有预计到你的来临。”

“就像哈里斯先生?”我说(住在37 号的哈里斯似乎总是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该坐下来进餐)。

“有点像。”父亲说。

“就像耶稣吗?”

“没错,”母亲不经意地说,“就像耶稣。你到来的那刻就像是奇迹,最好的奇迹。”

父亲把报纸塞回他那破旧的公文包里,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你不用去主日学校或者教堂寻求上帝的爱,”他说,“也不用寻求任何人的爱。你知道你不用那样做,对不对?”

“我知道。”但我并不相信他的话。

“等你再长大点,你就更能理解了。”他接着说。

但是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这个上帝不能爱我,那么很显然我得去寻找另一个能爱我的上帝。

戈兰先生

“我们需要另一场战争,”我的新邻居亚伯拉罕·戈兰先生说,“人类需要战争。”

“人类需要智慧。”他的妹妹埃斯特边说边朝我眨眼。她正在用真空吸尘器把戈兰双脚周围的地方吸干净,却不小心吸进去了一根松散的鞋带,弄坏了吸尘器里的风扇皮带,整个房间顿时散发出烧焦的橡胶味。我喜欢戈兰先生。我喜欢他在年老时选择和他妹妹而不是妻子住在一块儿,我希望我的哥哥在未来也能有同样的选择,但很显然,我在坚守这个希望的过程中经历了许多始料不及的曲折。

戈兰先生和他妹妹是在九月份来到我们这条街道的。那是一个温暖的周末,我和哥哥靠着墙,看着一辆蓝色的皮克福德卡车出现,一群嘴里叼着烟、裤袋里插着报纸的人,粗鲁地将板条箱和家具从卡车上搬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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