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方行进(6)

 

熊像对一个弟弟一样地爱着我。一天,他微笑着,骄傲地将他的一只口琴拍到我的手里,“兄弟,我要教你怎么玩音乐。”

“但我不懂音乐。”我害羞地答道。

“没关系,伙计,你的心有深刻的体验,这就是蓝调的全部所在。”从那天起,口琴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分离的伴侣。 

在这期间,我和一些美籍非裔学生成了朋友,通过其中的一位,我同一位曾经是马丁·路德·金博士亲密伙伴的年长女士发展了特别的友谊。她是一位温文尔雅但意志坚定的女子,同样奉献了自己的生命作了一名人权运动的领袖。她那时已年近五十,而我只有十八岁,因此,我称呼她为“母亲”,她叫我“儿子”。我们分享着深入灵魂的交谈,谈到金博士的视域和他的惨遭暗杀,作为一位虔敬的浸信会教友(Baptisp),她善良、慷慨,毫无畏惧、信心坚定。一次她组织了一次经过迈阿密(Miami)某社区的人权游行,并邀请我参加。当我真的出现在现场——一个白人男孩出现在一个南方黑人的游行队伍里——她的脸被惊喜点亮。她骄傲地拉着我的手,让我在队伍最前方,走在她的身旁。

围观者看到我非常惊骇。白人种族主义者在我们经过时威胁、嘲笑。有人趁警察不备时扔石头或瓶子。母亲微笑着向三百游行者唱出萨姆·库克(Sam Cooke)的赞歌“改变即将到来”,“我们定会取胜”。游行在公园里达到高潮,人群集结。游行者坐在了折叠椅上。我一直坐在我朋友的身边,随后她起身走到一棵椰子树下的麦克风前。她在谴责不公正令她的人民倍受折磨,同时也敦促听众们举行“一场非暴力的起义”。

她用充满信念的声音疾呼道:“暴行会使我们堕入施虐者所犯的罪恶行径。我们必须变得无所畏惧,并且齐心协力地争取我们的权利,不是用武器和火,而是藉着对全能上帝的诚实和信心。无论在哪里嗅到偏执的乌烟瘴气,我们都必须联合抵制。在那些压迫者面前,我们应该永不退缩地追求真理。”泪水充盈着她的双眼,她的声音徒然增高,重复着她指导者的话。“这是美国,自由的土地。我们应该永不放弃,直到奴隶制的锁链被永远地粉碎,直到我们能够在天堂高呼——终获自由,终获自由。尊敬的金曾有过一个梦想。他为了这个梦想而献身。我们将要为了他的这个梦想而活下去。阿门。”

公园响彻人群的欢呼雀跃。她坐回到位子上,向我的耳边轻声问:“你喜欢吗,儿子?”

我确信地点点头。

接着上来了一位叫嚣着革命的演讲者。“在令人尊敬的金被枪杀的那一刻,一切对非暴力解决方案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慨和怒气。“兄弟姐妹们,从你们的沉睡里醒来反抗吧。我们要以暴制暴。这个国家的自由是用战争而不是和平换来的。我们一定要发誓终结那些白人压迫者,并烧毁他们的城市。”人群中一半人嚎叫着表示支持,一半人在羞愧中叹息。这男子被汗水浸透,在狂怒中挥舞着拳头。“他们想把我们永远地置于公共汽车的后部,囚禁在黑人聚集区。”他用手指向我,眼里燃烧着仇视,叫喊着:“看看这儿,兄弟姐妹们,一个阴险的白人。今天,就在我们的游行中,他恬不知耻地走在前列,把我们黑人甩在身后。”他的支持者们在愤怒中咆哮着。

这男子继续把我指认为一切他们所厌恶事物的代表。他用雷鸣般地声音,煽动起报复和惩罚的情绪。我的朋友跃上前去为我辩护,但是她的抗议被男子的怒火所压制,因为这男子现在正控制着话筒和大多数听众。母亲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沮丧地摇摇头。“儿子,我真是非常抱歉。是我把你带到队伍最前面,上帝知道这一切。你信任了我,而现在身处险境。”她捏住我的手,叹息着。“你最好现在离开。愿上帝与你同在。”

我从一棵一棵树后匍匐着逃出人群。我的朋友小心地观望着,准备必要时起身为我护卫。看到有这么多人即使渴求着平等和正义,却只关注在暴力的不同上,我很受冲击。在离开公园后,我为获得解脱深深松了一口气,但仍然意识到自己对金博士和他追随者的崇敬由于这天的体验而提升了。我感受到,他们对理想的信心是如此坚定,从而不屈不挠地从内在和外在抗衡着压迫。当我独自在佛罗里达的阳光下行走,回想起了一段对这此经历颇有启发的文字:如果一个人没有一个他可以为之献身的理想,那也就没有什么真正值得他活着。转而想到我自己。马丁·路德·金有他为之生存和献身的理想,正是这一理想改变了世界。如果我们都追随内心的呼唤,那种力量难道不是存在于我们所有人身上吗?

我在迈阿密·达德结束了一年的学习。暑假来临,我发现自己孤单地站立在宾夕法尼亚郊区的高速公路边,翘着大拇指拦车,波浪般的长发垂到背后。那天非常闷热,我要去纽约拜访朋友。刚刚十九岁的我,只有五英尺六英寸高,不足一百二十磅的体重,每次搭便车都会觉得非常脆弱且易受攻击。在一辆锈迹斑斑的五九年普利茅斯车(' 59 Plymouth)踩下刹车停止前,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我向车跑去,表达我的感激“谢谢,非常感谢,先生。”

只有一根中指从车窗里戳了出来,里面汗流浃背的司机怒目而视,叫着。“去找份工作,你这没用的寄生虫。”他从车窗里伸出健壮的胳臂,一把抓住我的长发,把我的脸猛地拉近他。一股混着啤酒和烟草的臭气喷到我的脸上。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诅咒到:“废物,如果我带着鸟枪,我会把你射死。”他拐弯开走了,轮胎擦出尖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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