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死亡之沙(50)

 

“这是圣安塞尔斯的幸运。这意味着这里的人吃的熏肉不会含有那种化学制品,也不会散发那种令人倒胃口的、很臭的液体的味道。而且猪都是用正确的方式杀死的。”

“我并不是为了学院养猪的。我养它们——是为了做伴儿。当然,它们最终会被杀掉,但现在不是问题。欧盟有许多关于屠宰的规定,而且必须有一名兽医在场,所以人们通常不愿意接受屠宰很少几只动物。再有就是运输的问题。附近有个农场,就在布莱斯堡郊外,哈里森先生可以帮忙。我把我的猪和他的一起送到屠宰场去。他杀猪后常常留一些肉自己吃,所以我也可以偶尔给牧师们供应一些相当好的猪肉。他们不怎么吃猪肉,但是喜欢熏肉。塞巴斯蒂安牧师坚持要付钱,我觉得应该是免费的。”

达格利什和以前一样好奇,一个人真心喜欢他们所养的动物,真诚地为它们的安康考虑,投入地照顾着它们的需要,而同时又可以那么容易地接受它们被宰杀。现在他进入了来访的正题。

他说:“你知道罗纳德·特里夫斯吗——你和他认识,对吗?”

“不能这么说。我知道他是这里的圣职候选人,我在这里见过他,但我们没有说过话。我想他有点孤独——我的意思是,我在这儿看到他的时候,他经常是一个人。”

“他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你在这里吗?”

“我和我妹妹在这里。那是个周末,她来看我。我们周六没有见过罗纳德。我们知道他失踪了是因为皮尔比姆夫人来问他是不是在这里。我们说他没来过。后来我再没有听说过什么,到五点左右我出去扫回廊和院子里的落叶,清洗石凳。前一天一直在下雨,回廊上有点泥。我一般在礼拜仪式之后去清扫和冲洗,但是塞巴斯蒂安牧师让我在弥撒以后、晚祷之前做。我干活的时候皮尔比姆夫人告诉我他们发现了罗纳德·特里夫斯的尸体。晚祷之前,塞巴斯蒂安牧师把我们都叫到图书馆,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人都觉得很震惊。”

瑟蒂斯朝下看着他的手,手指紧扣放在桌子上,又突然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把手缩回去,身体前倾,用很低的声音说:“是的,震惊。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你是圣安塞尔斯唯一的园丁。你种的东西归自己,还是归学院?”

“实际上大部分蔬菜是为自己和需要的人种的。我种的菜不足以供应学院,尤其是所有的圣职候选人都在的时候。我想我可以扩大园子,但那要花太多的时间。虽然离海这么近,但这里的土是很不错的。我妹妹来的时候常常带些菜回伦敦去,贝特顿小姐也很喜欢,她给自己和约翰牧师做饭。皮尔比姆夫人也是,她和皮尔比姆先生吃。”

达格利什说:“门罗夫人留下了一本日记。她提到你在十月十一日那天好心地送给了她一些青蒜,就是她死的前一天。你记得这事吗?”

瑟蒂斯停顿了一下,说:“是的,我想是。也许吧,我不记得了。”

达格利什轻声地说:“那不是很长时间以前的事,对吗?只是一个星期前,你确定你不记得了吗?”

“我现在想起来了。我是在晚上给她送的青蒜。门罗夫人说过她晚上喜欢吃青蒜加干酪酱,所以我送去了些到圣马太。”

“然后发生了什么?”

他向上看着,很迷惑。“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的意思是,她说了谢谢,然后就拿进去了。”

“你进去了吗?”

“没有,她没有请我进去。我也不想进去。我的意思是,凯伦在这里,我想快点回来。她会在这里待到周二上午。我也是碰一下运气。我想门罗夫人可能跟皮尔比姆夫人在一起。如果她不在,我就把青蒜放在她门口。”

“但是她在家。你确信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发生?你把青蒜交到她手上的?”

他点了点头。“我交给她就离开了。”

达格利什听到有车开过来的声音。瑟蒂斯应该同时也听到了。他把椅子向后拉,看起来情绪明显放松了,说:“应该是凯伦。她是我妹妹,来过周末。”

车停下了。瑟蒂斯赶紧出去。达格利什感觉他急于单独和他妹妹说话,也许是要警告她他在这里。他静静地跟着瑟蒂斯走出去,站在大门口。

一个女人从车里走出来。现在,她和她哥哥站在一起,面对着达格利什。她没有说话,转过去开始从车上拽下一个大的帆布包和一堆装着各种东西的塑料袋,然后关上了车门。他们拖着大包小包走过通道。

瑟蒂斯说:“凯伦。这是达格利什警官,从苏格兰场来。他问了些关于罗纳德的问题。”

她没有戴帽子,深色的头发被剪得很短,耳朵上的金色耳环让她精致骨感的脸显得更加苍白。拱形的细眉下面是窄窄的眼睛,虹膜颜色很深,闪闪发亮。她涂着很重的红色唇膏,脸上就像黑白红三色图案的色板。起初,她瞥向达格利什的目光是怀着敌意的,是一种对待不期而至和不受欢迎的访客的目光。当他们的眼光触碰到一起时,它又变得试探和机警。

他们一起走到工作间。凯伦·瑟蒂斯把她的一袋子东西倒在桌子上,朝达格利什点了点头,对哥哥说:“最好把这些准备好的食物直接放进冰箱。车上还有一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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