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反(2)

我们知道长安城那时是世界上第一流的城市,虽然黄同学隔个一两年就得来一趟,但这里依然有许多吸引他的地方。又据某些花边史料记载,长安城的娱乐场所也就是青楼生意搞得不错。

长安的娱乐业老板很会做生意,他们将娱乐场所开到了考场的附近。大考之年,青楼的一大半生意都要靠这远道而来的赴考学生们支撑。

从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黄同学的各项身体指标发育得不错,从他本人意愿来讲,他非常有兴趣出门左转,放松一下。

可最后,他偃旗息鼓了。且让他人快活去吧,等自己金榜题名日,一切的一切都会有的。关上门窗,静下心思,拿起书卷,“之乎者也”虽是枯燥,但成功的路不就是由枯燥组成的么。

等待考试的那天,决定黄同学命运的一天,也是决定大唐天下的一天。

没多久,考试终于开始了。

很快,考试结束了。

张榜那天,黄巢到长安桑拿房洗了个热水澡,又穿戴一新,他自认发挥上佳,这次考中当是无疑了。

黄巢来了,他的心里充满希望,亦紧张得很,悄悄一人走向放榜处,口里默念:不成功则成寇,不成功则成寇!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就像不成功就成仁,似乎此句一出,他的胜算又加了两分。

到了,抬起头,仔细寻找,从头到尾,从上到下。

失望,沮丧,继而是愤怒。黄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固定成铁青色,豆大的汗珠从额上冒出,两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双目血红,人家双目红红是日夜哭泣,他是双瞳之后燃烧着冲天怒火。

为什么又没有我的名字?!黄巢仰天大叫。

唐朝的科举,英雄的坟。黄巢同学,史书上写着你粗通笔墨。只是粗通的程度,当然就考不上,考不上就不能怨朝廷,哥哥还是洗洗睡了吧。

显然,黄巢同学已经无法接受这个解释。别人玩乐我苦读,别人笨蛋我神童,现在不该中的人都中了,我为什么不中?

这回的黄巢不再老实,他已经认定自己考不上,是因为没有背景,缺乏人脉。

我同意黄巢的判断,考不上并不一定代表才学低,比如,李白压根就不去考,杜甫走了明经的路。而另一诗坛大神孟浩然考了,竟然没中。孟浩然没中,没什么关系,可能还更好,没有官场所累的孟大神肆意洒脱,诗词为伴,游历江湖,为我们留下“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此类平淡见奇韵的绝妙诗句。

可黄巢不中的后果却很严重。

黄巢出离愤怒,他把愤怒全都放到长安城中皇宫内的那些头头身上。他恨他们,恨他们给了自己希望,却又将希望当面掐破。现在,黄巢要离开长安这个让他梦碎的地方。自己一开始走科举这条路就是错误的、可笑的、愚蠢的。黄巢含着泪水将书撕碎在客栈里,随手扔出窗口。

从那刻起,一个老实的书生已经死亡,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江湖沦落人。

走吧,黄巢,去寻找自己的路。真正属于自己的路,不在书里,不在考场之上,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命运给你的安排。

黄巢骑上了自己的高头大马,依旧像来时那么洒脱。也许因为掺杂了愤怒与不满,又或者看透了长安的黑暗,所以他的腰挺得更直了。

当放下幻想,我们会走得更轻松,更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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