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章狠狠地白了王兰英一眼,说道:“你妈老糊涂了,她尽瞎跟着人家嚼舌头,我敢肯定菊子同杨为民是清清白白的。小三,说心里话,杨为民这两年对咱们家还挺照应的,我听讲,叶大成把我和你妈赶到这儿后,他背地里还说过叶大成哪。他和你和菊子都是老战友,自然对菊子有所照顾,菊子从黄泊湖回镇子上工作,一直就不是很顺,你的事情,镇子上没有不知道的,对她影响很大,小龙在学校里常受欺负,没有办法,菊子就找杨为民帮忙调到县上工作。县里人多,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你的事情,可以给小龙创造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只是她怕你妈知道小龙被人欺负的事伤心,从来没敢对你妈说起过,结果,让你妈误解了。去年春上,杨为民的家属遇车祸死了,丢下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没有人照料,菊子出于这两年来他对咱们家照顾的感激,同时也是尽一个战友的情意,有时去他家帮他干些洗洗刷刷的事情,这也是人之常理,谁知就让人说起了闲话。前些日子,杨为民被调到地区当副专员,这不,就传出菊子也要往地区调的谣言,你说,讨厌不讨厌?”
“就只有这些事情吗?”叶旭追问了一句,他脸惨白的像一张纸。
“没听有别的事。”叶旭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叶锦章的脸,极力想判断叶锦章是不是在隐瞒自己,忽然间,头像炸了般疼痛难忍,他用手捂着脑袋,对叶锦章和王兰英说道:“爸、妈,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这一夜,叶旭在地铺上辗转起伏,彻夜难眠。“难道夏晓菊真的变心了”的念头犹如一条可怕的毒蛇,不时向他袭来,令他神情恍惚,早在半年前,他就有过这种担心,但那时的担心只是出于他的凭空猜测,可现在却是有了实实在在的证据,尽管在心里他更愿意相信叶锦章,而不是王兰英。其实,谁的话他并不看重,这里主要有两个重要的现实理由让他极度不安:其一,夏晓菊已经许久没有给他写信了;其二,夏晓菊没有告诉他调县里工作以及杨为民爱人去世的事情。“万一夏晓菊真的变心了,怎么办?”叶旭有种绝望的感觉,一旦生活中没有了夏晓菊做伴,他的日子还有什么指望?
第二天清早,叶旭并没有按叶大成的要求去公社派出所找王所长登记,而是急匆匆地赶往县城。
小叶村离县里有近六十里的路程,等叶旭徒步赶到县城时,已经是下午一两点钟了,他早饭就没吃,现在又过了午饭的时辰,心里饿得发慌,走在县城的这条青石板路面上,两条腿也不再有力,开始发软了。但令叶旭发愁的不是吃饭的问题,他早晨从家出发时,满脑子想的就是去县城见夏晓菊,恰恰忘记了问父母一个重要的问题,夏晓菊调到县里的什么单位了?他有几个熟人在县里工作,他想找他们打听夏晓菊的单位或者住所,可当他想到如果他们问起怎么连自己妻子的单位都不知道的问题,他该怎样回答?叶旭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他不愿让别人对他的家庭说三道四,尽管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面子可讲了。
叶旭在县里的街道上逡巡不定,希冀能够在某处意外地遇上夏晓菊,可县上毕竟不同杨柳镇,就那么几个单位,那么一条街道,县上住着四五万人哪,要想在街上遇上夏晓菊,真是为难了叶旭。太阳眼看着向西边飞快地移动着,再找不见夏晓菊,叶旭就只有返回小叶村了,他住不起旅馆,即便住得起,旅馆也不会让他住的,因为他身上什么证明也没有。叶旭惆怅地抬起头,看了看天,极不情愿地盘算着是否回小叶村去。他卡着腰,手无意间碰到插在裤腰后的小木枪,就拔了出来,这是他今天准备带给叶小龙的。突然,他眼睛一亮,想到:“夏晓菊不好找,可以去找小龙嘛。”他便扯住一个行人问去小学的路,那人反问他去哪所小学,县城里有五所小学。这让叶旭犯了难,他想了想,坚信夏晓菊一定会让小龙上最好的小学,就问哪一所小学最好,那人告诉他城关小学最好,他不放心,又问了一个过路人,也说城关小学最好,于是,他就赶到了城关小学的校门口,他从叶锦章的嘴里知道夏晓菊不愿叶小龙的同学们知道他的事情,就没有进学校里去找,而是在校门口的一个僻静的拐角处蹲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出入的小学生,耐心地等待着放学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