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台阶(4)

 

这些话说到了晓晓的心坎上,她不住地点头称是。

陆高生越说越兴奋,继续说,现如今的官场小说写得有点滥,而且写得“不生活”。一写官场小说就写官场斗争、官员腐败,写正面人物的不多。其实,这是脱离生活的。文学来源于生活要高于生活,文学作品是从生活中提炼而成的。高于生活不等于脱离生活。其实,文学作品再高也高不过生活。创作官场一定要注重一个“实”字。当然,注重实不等于是写实。好的文学作品都是虚构而成的。这叫文学的真实。文学的真实与现实生活是两个概念。麦家说过,“小说的真实并不来自你对事实的了解程度,而是你对它的领悟,想象,举一反三,无中生有又自圆其说的能力。”胡兰成说过,文艺始于好玩之心。小说是真实的谎言,是文字魔术。说到底,小说都是假的,关键是要让人信以为真,这需要技术、手艺。说着说着,像教授讲课似的,把他脑子里那点文学素养一点一点地搬了出来。

他有点卖弄似的说:“文学这个东西看似神秘,其实一点也不神秘。童辉说,文学就是人学,就是文字,就是记录,就是传承,就是现实,就是——思想、实践和理想。文学最初指文章与博爱,突出的是‘文采’。现在的文学含义是,文学是一种语言性艺术,是富有文采的语言去表情达意的艺术样式。简单讲,文学就是一种用来书写个人经验的形式。作者站在自己的角度,根据自己对世界的理解、看法,结合自己的人生经历和经验,综合自己的学识融会贯通,诉之于文字,让读者从作者的文章中来感知和认识这个世界。”

没想到陆高生不仅当官有一套,而且对文学也有很深的造诣,让有一定文学底子的晓晓不得不刮目相看、另眼相瞧。也许正因为他熟悉官场文学,开卷有益,从小说中受益,官才当得优哉游哉。晓晓听着陆高生的高谈阔论,突然萌发一种想以陆高生为原型、模仿《杜拉拉升职记》或《侯卫东官场笔记》,创作一部《陆县长升迁记》或《陆高生官场手记》之类的官场小说。于是,就用试探的口气说:“陆县长既然对官场这么熟悉,当个县长对你来说一定是小菜一碟,能否给赵进科点拨一下?在官场上,赵进科总是个失败者。”

陆高生笑了,笑得很自信,笑得很得意。笑过,一本正经地说:“铁打的官场流水的官。官场是一样的,不一样的个人的命运。官场沉浮,宦海无涯。谁能成为官场中的不倒翁,就看个人的造化。我常对跟着我干的一帮弟兄说,在官场上要想有一番作为,有三条必不可少。一是极强的政治敏锐性,也就是说,在政治上要成熟。成熟什么讲?说一千道一万,核心就是要跟领导保持一致。如果跟领导有外心,领导敢用你吗?官场上缺的不是能人,缺少的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人。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说明了什么道理?说明谁执政都希望有一帮人给他抬轿,捧他的场。第二条就是工作有能力。一个人再听话,死狗抽不上南墙是不行的。哪个领导都不喜欢一肚子青菜屎的庸官。扶不起的刘阿斗,怎样替主子打江山?”说到这儿,陆高生停住了,喝了一口水,作沉思状。

晓晓简直听入了神。见晓晓傻傻的样子,陆高生暗自高兴,心想,何不再卖弄一二,让你看看我陆高生与赵进科的差别到底在哪儿。陆高生又呷了一口水,接着说:“这第三条呢,也是非常至关重要的。我的理解那就是在群众中有威信。当官是当谁的官?当人民的官。既然是人民的官,就得与人民搞好关系。如果人民不欢迎你,不拥护你,你当个屁呀。人民群众是创造历史的英雄,他们最通情达理,只要你做得不过分,老百姓都不跟你计较,你搞得太不像话的时候,老百姓会像陈胜吴广一样,‘揭竿而起’,‘群起而攻之’。魏征进谏后,李世民常告诫后人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不是没有道理。得民心者得天下啊。孟子曾提民贵君轻的思想,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因此,你要想把官当好,有时必须以老百姓为父母。现在提倡以人为本,真是英明啊。”

陆高生说得口沫飞溅、眉飞色舞。晓晓听得津津有味,看陆高生不说了,问到:“这三条缺一不可吗?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不可能样样都优秀。如果有人很听话,唯唯诺诺,群众基础也不错,就是能力差点,他的官能当得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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