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归故里(19)

 

赵进科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王文勃的用心显而易见,我不能上当。在班子的“三角演义”中,我赵进科始终站在安佳琪一边,在官斗中解着自己的勾股弦。你早知我对你不远不近,却又不识好歹地来挑拨离间,你当我还是以前的赵进科?潘正秋识时务地向我示好,我得走一步看一步,不会轻信你的,更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赵进科看了看得意洋洋的王文勃,说:“王局长,其实,潘正秋这个人也不赖。不是潘正秋现在对我好了我恭维他,换位思考,将心比心,你要是作为一局之长,手下的人不听话,你也会跟他急的。群龙无首行吗?一个单位有一个单位的规矩,人人都应懂规矩会办事。潘正秋并不是想一棍子把人打死,是敲山震虎。潘局长对我就不说了,我看,对你还算可以。如果你抬他的场补他的台,他至于对你不冷不热吗?他想班子闹不团结?搞窝里斗,作为一局之长,他也嫌丢人,脸上感到无光的。”

赵进科旗帜鲜明的一番话,听得王文勃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赵进科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与以前判若两人,简直不敢认了。心想着,潘正秋如此整治,赵进科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报一箭之仇,可赵进科不但不记仇,反而替潘正科说话,真是不可思议。他瞪着赵进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这,这种态度。好,好,好,算我没说。”说罢,一甩手走了,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不识好歹!算我看错人了,真是瞎了狗眼。”

看着王文勃的背影,赵进科心里感叹着:“是非之地都是是非之人无事生非的结果。”

打发走了王文勃,赵进科无心整理自己的工作思路了,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回忆着自己参与和导演的扶正、“拱朱”、“斗张”、“倒潘”的官路历程来。

在忘乎所以地品着自己斗官的大手笔,有人敲门了。来人不是别人,是赵进科朝思暮想的老同学陆高生。

赵进科之所以对陆高生朝思暮想,是想从陆高生升官图中受到启迪,让官场沉浮中的自己少受些磨难,慰藉自己那颗孤独的心。与一些人相比,赵进科也算得上官场得意者,尽管他情场失意,但是,他的官途并非一帆风顺,总是命运多舛、好事多磨。官场中人勾心斗角,没有几个能成为知心朋友。人本就是孤独的,官场中人更孤独,是一种内心的孤独。表面上看,前呼后拥,风风火火。众人散去后,内心是孤独的、空虚的。赵进科也时常被孤独与空虚煎熬着,总有一种向人倾诉的强烈欲望。没有知音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自己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败下阵来,落一个停职检查败走麦城的下场。而昔日的同窗好友陆高生,不动声色中五年三大步,不经意地由副科一下子变成了大权在握的县长。这虽是个例,却是事实。虽然自己是江河市的一个处长,与艾山县长是一个级别,但是县长是正儿八经的正宗县太爷,处长是没法与之相比的。江河市虽然比艾山县高半格,但县长要比处长高多了。赵进科羡慕的同时,也想探寻一下陆高生升官的诀窍秘籍。

作为一县之长,平时事情太多,虽称不上日理万机,却也忙得不可开交,有时真的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偶尔想起来,电话里问候赵进科一声。赵进科在省委党校进修期间,陆高生到省里开会拐到党校看过赵进科一次。之外,杳无音信,再无来往。这一点,赵进科很理解。君子之交淡如水嘛。平时各忙各的,有空时问候一声,就足够了。祈求太多,就不成为真正的朋友了。比如相爱的人,希望两人形影不离,相伴相随,但,只要心心相印,不在乎天天的耳鬓厮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今天,陆高生来江河市搞招商引资,顺便来看看老同学赵进科。

赵进科抬眼一看是陆高生,喜出望外,上前与陆高生拥抱,激动地说:“陆县长好陆县长好!到底当了县长,发福不少哟。恐怕吃的都是民脂民膏吧?”说着,像打太极拳似的用手抚摸着陆高生那高高隆起的“将军肚”。

陆高生捣赵进科一拳,说:“你是不是要说‘这是腐败的肚啊’?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嘛!”说罢,瞅赵进科一眼,说:“以后见面叫名字。老同学面前县长县长的叫,俗气不俗气?”

赵进科回一拳,说道:“虽说县官不如现管,但,你是堂堂正正的县长大人,响当当的父母官,我能不尊重领导?”

赵进科是艾山县人,陆高生在艾山县做官,说几句恭维话也在情理之中。更不用说赵进科故意开他的玩笑了。说罢,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陆高生说明来意后就问赵进科近来混得咋样,为啥显得一脸疲惫相。这样问有点反客为主,有点居高临下。当然,更多的是关心。陆高生知道赵进科官途不是很畅,作为官场得意的他自然要以先入为主的姿态关注弱势群体,同情弱者,天之理也。在陆高生面前,赵进科自感矮半头,这种心理作用明显地表现在言行上。虽然客套话一套一套的,而且热情地让座递烟倒茶,但,无形中把陆高生放大了把自己缩小了,言行就显得规规矩矩、缩手缩脚,放不开。陆高生是深有体会的,自己没有一官半职的时候,总感抬不起头。现在扬眉吐气了。所以,他尽量避免先声夺人、盛气凌人,以友好的态度、和气的语言与赵进科东扯葫芦西扯瓢。当然,闲聊是看闲不闲,绕来绕去还是奔主题而去。在商言商,在官言官。三句话不离本行。赵进科问陆高生:“下去当县长的感觉如何?比浮在省直机关痛快多了吧?”

陆高生苦笑了一下,说:“就那么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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