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瞬而欢呼雀跃,只零星地见着几名老妇在为那两个惨死的女子拭泪。人群渐渐散开,裁缝上前,俯身叩首称谢。那杨风也领着儿子上前叩首。狄公向杨风问道:“你为何不付裁缝那礼服的银两?”
杨风吃了一惊,正欲狡辩,狄公又道:“你的仆人,那姓倪的,
定是知晓了真相,才料定裁缝会来府衙报案。”杨风又正待开口,狄公再次打断:“我还有其他事要与你办。”说罢,从袍袖里取出那张老人的遗嘱,托举手中,“可记得你丈
人辞世前留下的遗嘱?”杨风道:“自然记得。”狄公遂暗使洪亮将翁夫人及其子带上衙厅。少顷,便见一名年轻
健硕的男子随着翁夫人而来,那翁夫人的气色比起前日,平添了几分
自信。狄公指着翁夫人,面朝杨风道:“你可记得她?”杨风看着她,满脸不屑与轻蔑。狄公又问:“你为何夺了她儿子的地位,更抢其所有?”说着顺
势指向那名男子。杨风惊愕:“大人,我丈人临走时清楚地将遗产全留给了我
啊!”“哦,谁说的?”狄公抚须笑道。“你手中便是那份遗嘱啊,大人。”杨风急切道。“你指这个?”狄公将那份遗嘱打开,上面记着一条长句,共计
四十字。“吾今年六十有九前不久吾妻幸生一子无人相信这真乃吾子吾所有财产全予女婿外人分文不得。”
杨风怒从心起,盯着狄公道:“正是!”眼神、语气颇为凶煞。
“真是可怜,你竟不知如何解读它。”说罢,狄公从洪亮手中接过了一张大纸,在桌案前展开,一直伸到地面。“呆人,你再仔细读读。”
宣纸上,狄公漂亮的笔迹将此长句分割开来。
“吾今年六十有九,
前不久吾妻幸生一子,
无人相信。
这真乃吾子,
吾所有财产全予。
女婿外人分文不得。”
杨风登时哑口无言。狄公向杨风道:“待你回府再好好比对你那一份,着你即刻将所有财产归还于这年轻人,只留你儿方才得那吴林的抚恤银两。现如今,你这下半辈子只得靠着你儿,好自为之吧。还有,别忘了把那礼服的银两送还裁缝。”
杨风瞬时如遭了丧门灭亲之痛,情绪失控,狂骂不止,衙役上前将其拖下府堂。翁夫人携子上前叩首谢恩。狄公笑道:“不必言谢,此乃我为官的职责。你过来,念读此训。”狄公朝那年轻男子点头示意,托起惊堂木,指着上面镌刻的训文。
“为父母官者,必当惩恶扬善,扶老济弱。
严刑峻法虽显残酷,
只为警示,不为匡正。”
回到书斋,狄公换下官袍,问洪亮道:“我可否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制伏这些贪婪之徒?”洪亮一边为狄公换上便袍,一边笑道:“老爷,自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