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叟遗言(1)

一日之内,两名妙龄女子惨遭奸淫而死,到底是何人下此毒手?面对扑朔迷离的线索,且看狄公又是如何细心观察、大胆推断,终于查出真相、惩治真凶,让死者安息、生者释怀。

“总有一天我会制伏这些狂傲的贪婪之徒!”说此话者乃濮阳刺史狄仁杰。他身材高大、肩宽胸阔,一尺美髯加上那两端上翘的八字大胡,英气十足。

这日晚衙再无人鸣冤投诉,狄公便早些退了堂。还未到用晚饭时间,狄公不想去打扰他的三房妻子,因为他的突然出现会扰乱她们整个下午的日程:或许他的大太太在阅读四书五经,三太太正在练习绘画书法,至于二太太在做何事,倒不甚清楚。二太太读书不多,此刻也许正在和贴身丫鬟讨论今日购置的物品,或许还仍在街市上闲逛。狄公的书斋与衙厅毗连又与内宅分开,那书斋与内宅又由一条平瓦铺顶的窄廊连接。如若要回内宅,就得穿过窄廊,如此一来便很可能惊扰到在厨下备膳的仆役。不想添任何不必要的麻烦,以免误了备膳,狄公遂决计与那得力的录事参军洪亮在书斋里打发余下的时间。

洪亮先是为狄公换下泛着绿光的锦缎官袍,接着帮狄公摘下象征官位身份的黑天鹅绒乌帽—此帽两侧延展出坚挺双翼,凛凛生出一股威风,继而为狄公换上蓝色便袍,戴上一顶小型深黑的无檐便帽。明理守节之人即便在府邸内也佩戴帽冠,只有就寝时除外。

而今是蛇年早春时节,公元669年。狄公自担任濮阳刺史以来已有整整一年(译者注:高罗佩笔下狄公在地方为官,一直担任县令,包括在濮阳也是如此。国内有关狄仁杰作品常将他称作濮阳刺史。以下译文仍改回县令称谓)。濮阳可谓海隅一角,弹丸之地。然而坐落于大运河沿岸,所以地方虽小,却是繁华热闹。城中生活着约莫一万两千人,多显殷实富裕之态。

狄公之前的愤然怒骂缘起于当日晚衙上的一起申诉。一个叫鲍元的裁缝当天下午来到县衙,状告本县富商杨风,拒付早前为其子定制的一件昂贵结婚礼服的银两。裁缝已去杨府多次催促,殊不知,杨风如今竟然厚颜无耻地说自己已然付过,裁缝万般无奈之下,愤然前来报官。然而,那杨家婚礼将在今晚举行,宅心仁厚的狄公不忍在此刻传唤缉拿杨风,以至于破坏一对无辜新人一生最幸福美妙的时刻,随即便决定将此案押后再审,这才有后来愤然道出的话语:“总有一天我会制伏这些狂傲的贪婪之徒!”

退堂后,狄公总会到书斋呷上一壶新茶。此刻他正坐在椅子里,若有所思地捋着颔下的美须,时不时摇头晃脑一阵。而身旁为狄公煮茶的便是那录事参军洪亮。他在狄公父亲的府邸做过好几年的仆人,因此在狄公九岁时便与他相识。尽管洪亮其貌不扬、年纪稍长,且身材瘦小甚至还有些驼背,但他机智果敢,似乎天生就有超常的侦探能力,因而深受狄公器重,并且洪亮自狄公上任以来一直追随左右,如今已随狄公来到他第三个任职的地方,因此两人关系可谓超乎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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