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茶仙转身进了里屋,拿出一张纸条,放到马虎面前,道:“这是我刚刚截获的一份情报,十天之后,日本人有一趟军列,要从上海来南京。”马虎接在手中,扫了一眼,随后双手抱拳:“谢老同学的大礼!”王茶仙接着又夺了过来,道:“你先别谢,这块肥肉你不能一人独吞了。”马虎说:“是不是还要找个人来分这块肉?”王茶仙道:“这么大一块肉,你一个团也啃不下来,我是想让上官跟你一块来吃。上官也驻皖南,他的特编旅跟你只一江之隔。”“这我可不干!”马虎说:“上官的特编旅,已经装备了美式装备,全是美龄女士跟老美要的,你还要让他来跟我分这块肉?一个肥得屁眼流油,一个饿得饥不择食,你说该不该这样做?既然同是抗日,就应该公平对待!”
王茶仙听着马虎一番话,顿时愣在那里,随后又闭上眼睛。
马虎用两百斤极品绿茶,从同学处拿到一份情报,就急匆匆绕道芜湖,再折回皖南。所以放弃进城时走的路,是因为东边和南边有国军的几个师驻防,万一被国军截获情报,煮在锅里的鸭子就会被旁人吃了。四人在茶场换军装时,王老九脱下瓜皮帽,就对马虎说:“团长,看你在茶馆要剁手指,可把我吓坏了。要是你真的断了手指,往后还怎么带兵打仗?”马虎笑着说:“我那是吓唬吓唬老同学的,那会真剁?”周志高说:“想不到团长这一手还真灵。”马虎道:“毕竟同学一场。”
马虎在团里制定了一份伏击日军军列方案,第二天一早就骑马送往师部。师长陈铁农和政委刘平山很快批准了这个方案,只是有些担心大刀团吞不下这块肥肉,可一时又派不出增援部队。18师虽然是个师的建制,可就马虎一个战斗团,其余两个团都只是空架子,马虎见首长有些担心,便拍着胸脯说:“师长政委你们别担心,啃不下这块肥肉,我拿脑袋来见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陈铁农说:“有要求尽管提。”马虎说:“我想出发之前,能不能请女八连的丫头到大刀团演出一场,提提大家的士气。”刘平山说:“那还不好说,战前鼓动是我军政治工作的法宝,一支歌,一段数来宝,就是一份战斗力,明天就让女八连去你们团。”
听说女八连要来演出,大刀团头天晚上就闹腾开了。扫院子的扫院子,弹灰尘的弹灰尘,整戏台的整戏台。大刀团住在徐村的徐氏祠堂,在皖南,几乎每个大村子都有祠堂,徐氏宗祠院落大得住着一个团还显得空空落落,里面有灶台,还有戏台,藏经阁(藏家谱用的)。院门也很高大,平时马虎骑着战马能直进直出,坐在马背上吼上一声,半天才能听到回音。第二天一早,马虎就让王老九先煮上两大铁锅白米饭。王老九有点舍不得,说团里的口粮很紧,是不是掺一半南瓜,煮南瓜饭,也算是款待她们了。可马虎说,你少哆嗦,这些女兵,平时八抬大轿都请不来,我们就是割下自己身上的肉来款待她们,也不为过。团长有令,王老九只好咬牙跺脚,煮上满满两锅。团里官兵还是照旧,喝南瓜粥。
当锅里的米饭飘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饭香,马虎就带着官兵来到江边列队,欢迎女八连。从女八连驻地到大刀团,竹筏只需顺流漂一个多钟头就到了。可是官兵们在江边一直站到太阳当了顶,还是不见女兵身影,春江上竹筏漂过一乘又一乘,上面坐的,全是赶集的老乡。这么一来,大家就有点不耐烦了,一营长周志高要将队伍拉回祠堂,说她们有什么不了起,我们是堂堂战斗团,她们不过是个女兵连,草台班子一个。马虎却不同意,说女八连来我团演出,是师首长的指示,我们对女八连的态度,就是对师首长的态度,半点马虎不得。
全团只好继续立队恭候。
下午三点钟光景,六乘竹筏从上游顺流而下,上面不仅载着如花似玉的女兵,还载着一筏歌声。女兵们或站或立,或歌或咏,或妖或嗲,嘤嘤啼啼,嘻嘻哈哈,刘婉婉和文茹坐在最后一乘,两人都乘王吉娣不注意,干脆脱了鞋袜,将白玉般两只脚,浸到水里。于是南瓜就小声喊道:“看那,江里又多了四条白鱼!”刘婉婉将一根手指按到嘴边,喝道:“小声点,别让连长知道。”南瓜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