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经济学在中国本土的验证(上):道德的感通(8)

 

第二节 中国历史上“中兴”的特点和总结

一、伊尹与太甲:君行自省 臣行自诚

太甲是商代开国君主成汤的嫡长孙,是商代第四位君主。《史记·殷本纪》载:“帝太甲既立三年,不明,暴虐,不遵汤法,乱德,于是伊尹放之于桐宫。三年,伊尹摄行政当国,以朝诸侯。帝太甲居桐宫三年,悔过自责,反善,于是伊尹乃迎帝太甲而授之政。帝太甲修德,诸侯咸归殷,百姓以宁。伊尹嘉之,乃作太甲训三篇,褒帝太甲,称太宗。”

现在听来这实在是天下奇事,怎么做臣子的竟然可以软禁天子,令其反省过错,改邪归正!公孙丑曰:“伊尹曰:‘予不狎于不顺。’放太甲于桐,民大悦。太甲贤。又反之,民大悦。贤者之为人臣也,其君不贤,则固可放与?”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

根据司马迁的记载,太甲和伊尹君臣之后,经过沃丁、太康、小甲,至帝雍己时,“殷道衰,诸侯或不至。”就是到了殷代第八位天子时,已经有部分诸侯轻视天子,不来朝拜了。帝雍己死后,由弟弟太戊立为天子,帝太戊以伊陟为相,伊陟告诉天子“妖不胜德”,天子只需要考虑自己的为政是否有缺漏,鼓励太戊“帝其修德”。结果不久“殷复兴,诸侯归之,故称中宗”。这是商代在成汤立国有衰败之象后的第一次复兴。

 孔子说过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反之,人必自德而后人皆怀之。帝太戊之后间隔两帝至河亶甲,“殷复衰”;河亶甲之子帝祖乙立,“殷复兴”。这是商代第二次复兴。

其后五代至帝阳甲,“殷衰”;帝阳甲崩,其弟盘庚立。盘庚欲“复居成汤之故居,乃五迁,无定处。”当时大家都有怨言,不想搬迁。盘庚就告谕诸侯大臣说:“昔高后成汤与尔之先祖俱定天下,法则可修。舍而弗勉,何以成德!”其后渡过黄河,“治亳,行汤之政”,然后百姓由宁,殷道复兴。诸侯来朝,以其遵成汤之德也”。这是商代第三次复兴。

盘庚之后,其弟小辛立,“殷复衰”。此时百姓都非常怀念盘庚,“乃作盘庚三篇”,以纪念、歌颂和希冀。帝小辛之后为其弟小乙立,帝小乙之后,其子武丁即位,武丁志在复兴殷政,但是一直找不到可以辅佐他得筹大志的圣贤,竟然“三年不言,政事决定于冢宰,以观国风。”后来终于“得说于傅险中”,“与之语,果圣人,举以为相,殷国大治。”武丁修政行德,“天下咸欢,殷道复兴”。这是商代第四次复兴。

武丁之后,经帝祖庚,至祖甲立,因祖甲淫乱,“殷复衰”。间隔两帝,至帝武乙立,“殷复去亳,徙河北”。自古迁都为国家大事,当年盘庚思祖德,效法成汤之德,而从黄河之北迁都河南,中兴殷朝,后世称赞。人与自然环境和谐相处,古来皆谓之“天人合一”,演化为居住建筑的勘舆学说。虽然向来有“福地福人居,福人居福地”之说,但是真正的“风水”其实就在人的心里:心念善,则恶地变为福地;心念艰险狡诈恶毒,则福地变为恶地。帝武乙迁都不修德勤政,昏愦无道,所行乖戾诡异,实在是国家衰败灭亡之兆。例如,他以皮囊盛血,以箭射之,竟然称之为“射天”!《史记》记载,“武乙猎于河谓之间,暴雷,武乙震死。”其子孙相继立为殷天子,然而“殷益衰”。这一衰,是在帝甲衰败基础上的雪上加霜,以前每次衰败,总有修德振业的天子,把天下带回兴旺之路,当衰之又衰时,恐怕回天乏力了。

若说定数、宿命之说,是不明自然伦理的见识。被雷震死的武乙之曾孙名辛,因其母为正后,以次子身份立为帝辛,“天下谓之纣”。根据史书记载,商纣王乃天生异人,“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是说他头脑敏捷,反映极快,力大无穷,雄辩滔滔,甚至可以辩无理为有理,辩过错为巧行。以此资质,如果能够如其圣德先祖,励精图治,复兴殷道,不是难事。但是偏偏纣王“衿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好酒淫乐,嬖于妇人”,使人“作新淫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厚赋税,搜奇物,慢天地,淫乱不止。于雪上加霜之殷政运势,再加淫雨暴风,所以后世不见殷道第五次复兴,而见近700年国祚覆灭。

《康诰》曰:“惟命不于常。”曾子曰:“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天下治乱、国家兴亡、家道穷通、人事沉浮,无一不循善恶之自然轨道运行。“看不见的手”,大家看到了吗?不是市场,是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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