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俱乐部(1)

在徐申如眼里,儿子徐志摩显然背离了父亲为他设计好的航向:先是从父亲为他定下的婚姻中“叛逃”,接下来又不好好读书以继承家业,而跑去写些无用的诗。换了其他人,把儿子关起来管教也说不定。但徐申如毕竟见过世面,也够开明,所以当徐志摩表达了他要建立新月社俱乐部的愿望时,他大方地答应了。何乐而不为呢?建立团体,有利于儿子扩大他的交际圈。用商人的眼睛观察,这是好事。所以,他不但答应,还垫了一笔钱给儿子当经费。此外,徐申如的好友黄子美也出了钱,而且还帮他们找了房子——松树胡同七号。

在陈西滢的记忆中,那是一栋花园平房,一间大房用来开会,一间小饭厅用来请客。另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是徐志摩的书房兼卧房。黄子美也把这里布置得很好,通了电,接了电话,就连厨子都备好了,听说做的菜很好。

这里有舒服的沙发躺,有可口的饭菜吃,有相当的书报看,徐志摩挺满意。他的新月社会员们常来这里聚谈。一群文人雅士聚在一起,兴趣也便成了“雅兴”。他们交流学术,探讨文艺,评论时政,好不热闹。此外,新月社还举办各种“会”,其中自然少不了诗歌朗诵会。秋天,五色的爬墙虎叶子,将松树胡同七号院点缀得色彩斑斓。沈从文一走近院子,便听见一阵清而轻的声音。原来徐志摩坐在墙边石条上读诗,缓急之间,见出情感。这是沈从文第一次见到徐志摩。新月社俱乐部时常举行这样的诗歌朗诵会,徐志摩但有新作,也总是很有兴致地将它读给客人听。

除了诗歌朗诵会,新月社还办读书会。熊西弗印象最深的一次读书会,是梁启超先生来讲解和朗诵《桃花扇》。那天,梁先生讲了《桃花扇》作者的历史,详尽地分析了它的时代背景以及它在戏曲文学上的价值。末了,梁先生还用他流利的“广东官话”朗诵了《桃花扇》中最动人的几首词。据说当时,先生在“诵读时不胜感慨之至,顿时声泪俱下,全座为之动容。”熊佛西:《记梁任公先生二三事》。

新月社办了许多“会”,新年时有舞会,元宵闹灯会,总之琴棋书画,能想出的事情几乎都办成“会”了,只是这戏剧,仍然全无踪影。

这并不奇怪,新月社众人当中,有小说家,如凌叔华;有美术家,如闻一多;有知识分子,如胡适,陈西滢;有银行家如黄子美;有军界人士,如王赓;还有政界人士如张君劢。众人各有各的专长,各有各的工作,哪抽得功夫专门写戏排戏?而这戏迟迟没排上,却也反映了新月社组织的松散。真的过于松散,以至于连新月社成员在回忆有关它的事情时,竟然都模糊了记忆。

“他(徐志摩)那门前挂着‘新月社’牌子的寓所,石虎胡同七号,是因为他曾经在这里接待过《新月集》的作者——印度老诗人泰戈尔……”

这是饶孟侃的说法。他记错了徐志摩挂牌的时间——应当是泰戈尔来华之前。

“‘新月’本来是北平北海公园的一个小俱乐部,由胡适、徐志摩和几个银行家组成,最初只是大家常聚在一起聊天玩玩,当时我在美国没有参加……”

这是梁实秋的记忆,但是他没有参加的“俱乐部”其实是当时的“聚餐会”,并不是后来的新月社俱乐部。而且,当时的聚餐会,显然并不固定在北海举行。

“‘新月’不是一个正式的社团,最初是民国十三年在北平的一些教授们,其中包括胡适、徐志摩、饶孟侃、闻一多、叶公超等人定期聚餐的一种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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