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官忏悔录》(19)

 

早上六点,他们的人又换了一次班。这一下,他们四班八个人,我都认齐了。在以后的若干日子里,每天轮流“陪”着我的,基本上是这八个人(偶尔也有例外)。当然,那个室主任不在“轮陪”之列,他经常在上班时间来这里向我问话,我想,他一定和其他人一样,“驻扎”在临湖,其实是坐镇指挥对我的心理进行“突破”。

但是我这个人是很“顽固”的。尽管我昨晚没睡好觉,但并不会因此而放弃自己的原则。我的原则就是: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什么了不起。前几天小五还在深圳给我打来电话,说那个账号很安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账号里的钱这几天就会陆续汇出境去,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好在我听了小五的劝告,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大半汇出了临湖市。我知道我个人其实用不了那么一大笔钱,可是,看着银行账号上面那一长串的数字,我心里就有一种安稳感和安慰感。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我体验过没有钱的感觉,那种感受太残酷、太让人丧失尊严了。

吃过早饭,是上班的时间了。我知道我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己昂着头走在前面,秘书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迎着众多逢迎的目光跨入自己那间带套间和盥洗间的宽敞的办公室,而只能“蜗居”于这间方寸之地了。我心情不爽,自己提起热水瓶泡了一杯茶。

宾馆里的茶叶看起来是袋泡茶,其实里面装的都是劣质的茶叶梗和茶叶末,而且不怎么新鲜。我抿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问道:“能不能给弄点好茶叶?”

纪委两个人见我向他们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回答说:“茶叶当然有,是我们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和你一贯喝的龙井比不了。你要是嫌弃,那就对不起了。”

他们中一个人起身出去,回来后果然带了一袋茶叶回来。我从茶叶袋里撮了一点,搁在掌心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茶。结果竟是十几块的普通绿茶,我“嘿嘿”一笑,说:“想不到你们省委的干部就喝这样的茶叶?”

“你以为呢?”

我摇摇头:“太过分了!”

“怎么个过分?”

“下回有机会我去省城,给你们捎上一批毛尖——这样的粗茶,哪里能喝?”

这回,轮到对方皱眉头了。他说:“你爱喝不喝。你那么贵的茶叶,我可不敢消受,也享用不起。”

这,他这叫什么话?好心当成驴肝肺还是怎么的?

上午,室主任和这两人一起对我进行谈话。看起来,他们像是和我随便聊天,因为在我住的这间标准间里,没有审讯席,我坐在床沿上,他们有的坐沙发,有的坐椅子,一副随意的姿态,但事实上,他们的用意很明显,就是想从我这儿挖去有用的“口供”——我是这么理解的。

他们拐弯抹角地问我,有没有私底下做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临湖人民的事情;有没有获取不该获取的好处,谋取不该谋取的利益;我的个人工资或收入一共多少,妻子冯玉珍收入多少,是否还有别的更重要的收入来源……

嘿嘿,这一手,小儿科!听话听音,我秦小集玩了一辈子政治,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声东击西、欲盖弥彰之类的把戏也耍过不少,说句不那么中听的话,你们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们想拉什么屎!

当然,我心里这些恶毒的想法是不会公开说的。我想,你们跟我玩猫捉老鼠,我就跟你们玩老鼠逗猫;你们跟我打阵地战,我就跟你们玩游击战。

我说,我在临湖的工作表现,组织和群众都是看见了的。以前的工作经历不算,从做开发区主任起,我的整个精力就扑在临湖的城市建设和发展上。临湖近些年许多重要的工程建设,都经过我的手。当然,我不能把集体的功劳归为己有,说这些都是我做起来的——没有组织的重视,没有各个政府部门的协同支持,没有广大临湖老百姓的理解,这些工程要建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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