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也以他鲜明的个性让我印象深刻。我之前以为这儿不会有这种动物的。凯文是一条五英尺的红尾蚺。我们之前把他从没有暖气的爬行动物房转移到了工作室,那儿有暖气,而且就位于办公室和餐厅之间。
我每天从他身边经过,发现他很消沉,如果这么说太拟人的话。他的确死气沉沉,整天都蜷缩在他的水缸里。有一次,我正拿着电话等待与某个可恶的机构通话时,我就问罗宾——扎着花白马尾辫的美术设计师,我们连带这座动物园继承下来的七个员工之一——我能不能把他捞出来。他乐意效劳,他给我上了一堂关于如何驯养红尾蚺的速成课。“要轻轻稳稳地托住他,确定他不会做任何突然的动作。大蟒通常不咬人,但是如果他有这个想法的话,他会事先给你很多警告,他的头会飞快地四处窜动。假如他表现出这种样子,你只要站着不动,然后把它迅速放回生态饲养缸就行了。”罗宾把凯文挂到我的肩头上,松开了手,确保我不会恐慌——这是我第一次与一条蛇亲密接触——电话另一端的给我接通了。“还有尽量别让他盘上你的脖子。”罗宾说着,转过身回去工作了。于是我与一个毫无疑问坐在办公桌前西装革履的人开始了一次有点梦幻的谈话,此时我正战战兢兢地四处漫游,身上挂着条蛇。那蛇强壮的躯体立马恢复了生气。凯文的头本能地探入我外套内侧黑暗温暖的褶皱里,但是他的回应很好——出乎意料地好,我想,对于一只爬行动物而言,当他的下颌被抚摸时,他表现得的确不错。
电话结束了,我继续和凯文玩耍,一边在我的外套里把他捂热,一边惊叹他脑袋的完美对称性以及他缠住我手臂时十足的力道。凯文强壮到足以让你手的血液停止循环,让手发紫。如果你的手被缠着,毫无疑问他可以让你窒息而死。但是他并不想那样。他很可能把你当成了一棵树,他在亚马孙的自然栖息处,在那上面,他倒挂在自己的红尾巴上,身体落到他的猎物上(美洲豹和红尾蚺把自己倒挂在树上,这听起来好像是亚马孙里要看到这情景的最佳时候出现了);然而,凯文对于抚摸的积极反应表明他觉得我至少是棵很友好的树。而我惊讶于自己在我们20分钟的邂逅之后一整天都兴高采烈的。
这可能只是新奇的体验,或者也可能是与E.O.威尔逊教授热爱生命的天性论产生的共鸣——我们对自然积极的生理反应。我更倾向于后者。DNA分析表明狗是在13万年前从狼演变过来的,这意味着它们在我们定居并开始从事农业生产很早之前就在适应人类社会了。在这段时期内,狗长着大眼睛的凶恶长相已经得到进化,使得它们可以咬了你的拖鞋却不受惩罚,还操控我们给它们以抚摸和善待。这是凯文封闭的性格做不到的,但是我们却肯定在进化的某个形成时期,身边围绕着反应积极或没那么积极的动物。我乐意有一天将凯文给我的这种温暖感觉与公众分享。凯文是“与动物亲密接触”活动的一员,罗宾告诉我,在我们开园之前我们得让他尽可能多与人交际,到时候我们得让他习惯与小孩和大人接近。我们预期复活节开园,理想的情况是这些人能在复活节那会儿簇拥在他身边。我巴不得呢,定期把凯文带到房子里在火炉前取暖——整座房子里唯一一间暖房——而且还把他介绍给前来拜访的亲朋好友。我喜欢这个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