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面教员”梁漱溟(5)

梁漱溟说共产党是讲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我今天就试一试你这个批评与自我批评是真是假。毛主席说,对你这个人,不是自我批评,就是得批评。这是很正经的面对面那么说的。其他毛主席的那些话,如,说梁是杀人犯,伪君子,野心家,比西施什么什么还美等,那是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别人批评发言的时候,他插话的。梁漱溟坐在那边不吭声,但是梁漱溟坚持,我必须答辩,你们说吧,反正最后我都要答辩。毛主席始终说,你讲短一点。他说,我短讲不了,你们讲了好几天,我短怎么讲得清楚?就吵。

于是,大会陷入了僵持状态,梁漱溟在主席台上,用沉默与毛泽东对峙。

笔者:这时有人提出来,说付诸表决,看看赞成他讲下去的多,还是不赞成他讲的人多。毛主席还特别说了一句,说这个事不是中央政府会议的议程,大家都可以举手,包括列席的民主党派所有人都可以举手的嘛。主持会议的是高岗。毛泽东主席带头举手赞同他讲。这是个戏剧性很强的场面,他带头举手,然后其他中共一些领导人都举手,都同意。但是这个会呢,中共人少,在台上的人多,在台下的人不多。高岗说不同意的人举手,哗,台下的就举手,人多。毛主席就说,这还是不同意的人多啊。高岗就对梁漱溟说,你的话,这里不讲了,你就到别的地方再辩论,再讲去。然后台下喊,滚下来,滚下来。梁漱溟只好滚下去了。

毛泽东说,梁漱溟的问题属于思想范畴的问题,但“这个人的反动性不充分揭露不行,不严厉批判也不行。因此我主张他继续当政协委员。他还有充当活教材的作用”。这就是梁漱溟“反面教员”称号的来历。

在1953年9月当众顶撞了毛泽东之后,梁漱溟从此失去了单独与毛泽东见面谈话的机会,“反面教员”的称号也不胫而走。梁漱溟可以政协委员照当,生活待遇照旧,也没有受到任何组织处理,但是主要工作变成了检讨资产阶级反动思想,接受思想改造。对于来自毛泽东的批判,梁漱溟选择沉默。不久之后,梁漱溟向政协请了长假,不再参加会议和各种活动。他提出,要用更多的时间,在家中读书学习,闭门思过。

笔者:他就说我这次闯了大祸,我这个人有问题,但梁漱溟从来没有检讨他的“九天九地”有什么错。他在事后感觉到,我不应该这样冒犯他,他是个领袖,不是延安时期的那个毛泽东。

1956年9月,闭门思过的梁漱溟从报纸上得知了中共八大召开的消息。八大宣告,“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已经基本解决”,“今后的主要任务是把我国尽快地从落后的农业国变为先进的工业国”。梁漱溟惊呼:“这个结论实在太妙,好得不能再好,”他期盼中国能掀起一个新的经济建设高潮,但是1957年初,接踵而来的,却是帮助共产党整风的大鸣大放。

笔者:他以为共产党搞整风啊,是让这个民主党派大家开会,更多的是提这个领导党应该怎么怎么领导,搞建设,搞这个。后来他看报纸,觉得更多的是提这个共产党作风啊,官僚主义啊,这些东西,看来共产党在领导经济建设时也号召搞这个东西,他就很纳闷,不解。因为不解,他就不说话。他一句话没说,当然就不好给他戴帽子,又不能把1953年的再戴一次。所以梁漱溟这个人物很怪的,他当那么多年“反面教员”,被说成是“茅坑里的石头”,但是他从来没有戴过正式的政治帽子的。

因为沉默,梁漱溟平安度过了反右派运动。1962年,毛泽东在北戴河会议上重提阶级斗争,“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口号很快开始在全国大张旗鼓的宣传。此时,梁漱溟结束了自己的闭门思过,开始到政协直属学习组参加学习。

笔者:开始好长时间,六二年,六三年,他没有作什么长篇发言。但是他有个特点,很认真,学东西很认真,听人家讲也很认真,而且他不旷课,不无故请假,一板一眼的。但是他没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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