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漱溟是20世纪中国文化思想界的一位名人,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早年参加过辛亥革命,后来成为新儒家思想的代表人物。他在解放前曾将教育救国视为己任,是一位著名的社会活动家。解放后,他作为著名的爱国民主人士被毛泽东请到北京,成为全国政协的一名委员。1953年,在与毛泽东的一场争论之后,他成为资产阶级反动思想的代言人,此后的二十几年中,一直有一个无形的帽子叫做“反面教员”。
对于这一问题,笔者曾接受过采访,谈到梁漱溟的一些情况。我与梁漱溟相识是20世纪60年代我在全国政协工作期间。
1962年秋,笔者开始在全国政协工作,在政协直属学习组中担任秘书。60年代来这个学习组学习的,大多是一些没有实际职务的政协委员,他们中有溥仪、溥杰这样的末代皇帝和皇族,也有宋希濂、杜聿明这种曾经的国民党高级将领,还有于树德、王芸生等爱国民主人士。他们共同的学习任务,是改造自己的思想。笔者的工作,是记录这些组员在学习组里的言行。即将开始工作的时候,领导专门找笔者谈话,说马上要有一个“顽固的反动分子”来参加学习。
笔者:领导问我,你知道梁漱溟这个人吗?我说我知道,我上大学时就知道他的名字。然后领导说:这个人啊,是少有的顽固不化,不光是他解放前就反共,解放以后呢,共产党对他不错,毛主席对他也不错,但是呢,他居然就是当面、大庭广众地反对毛主席。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句话我还记得。他好几年不来了,既然来了,他肯定就要说话,要反动,所以你要特别留意他。他要讲话的话,你一定要非常认真地记。
几天之后,笔者见到了梁漱溟。
笔者:小汽车的门一开,他就下来了,下来就拎这么个布包,他就这么个包,我记得,里面可能装的笔记本什么,走得很快。走上台阶就看见我们这些人啊,他瞟了一眼,就进了屋子。第一个印象,他是个小个子,还戴了个瓜皮帽,当时并没有穿长袍,穿的像是中山服,挺贴身的中山服。
那时笔者并没有想到,十几年后,他会和这个反动分子成为忘年之交。笔者所记录的梁漱溟在学习组中的言行,后来成为他写作《梁漱溟问答录》一书的原始材料。梁漱溟一生没有写作自己的传记,这本书是梁漱溟对自己一生的口述历史,也是梁漱溟一生中唯一一次向别人吐露自己成为反面教员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