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大汉进来,将一只黑匣捧到贺兰箴面前。
贺兰箴一只手搭上那匣子,眼角似在微微抽跳。
“少主,莫误了时辰。”虬髯大汉低声催促。
贺兰箴的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手上颤了颤,蓦地掀起匣盖。
匣中是一条普通的玉带。
他缓缓取出玉带,似要给我束在腰间。
我往后瑟缩,躲开他的触碰,隐隐觉察那玉带隐伏着危险,似一条毒蛇将我缠绕。
虬髯大汉上前将我制住。
贺兰箴双手绕上我腰间,嗒一声扣上玉带,掌心轻轻摩挲上来。
“自这一刻,你最好别再妄动。”他笑着,面色却如罩寒霜,“玉带中藏有最烈性的磷火剧毒,一旦触动机括,磷火喷发,三丈内一切皆会烧为灰烬。”
我僵住,连呼吸也凝固成冰。
“你可以祈求上天,助我一举斩杀萧綦,那样你也可免一死。”贺兰箴轻抚我的脸,笑意渐冷。
他将一件玄黑披风给我罩上,借着月光,那披风上熟悉的朱红虎形徽记赫然入眼。
朱红虎徽依稀是兵部钦差使的徽记。
难道,他们要假扮兵部钦差使的护卫混入军营?
我一惊非小,隐隐有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未及细想,贺兰箴已经将我手腕牢牢扣住,“跟着我走,记着,一步不慎就是毒焰焚身。”
我手足冰冷,木然地随着他,一步步走出门外。
边塞寒冷的夜风吹得袖袂翻飞,远处依稀可见营房的火光。
此时月到中宵,夜阑人静,我却已经踏上一条死亡之途,不能回头了。
贺兰箴已经动手,萧綦,却仍似不动声色。
院子里一众下属已经候命待发。
我看见面色惨白的小叶也在其中,被两名大汉挟着,看似伤重,摇摇欲坠。
她竟然换上一袭宫装,满头珠翠,云鬓高绾,俨然侯门贵妇。
我心头惴惴,猜她是要假扮成我,去接近萧綦。
四下皆有营房火光,远远绵延开去。
虬髯大汉走在最前面,我被贺兰箴亲自押解在后,一行人沿路经过重重营房,巡逻士兵远远见到我们,肃然让道。每过一处关卡,虬髯大汉亮出一面朱红令牌,均畅通无阻。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一定是兵部钦差使的印信。
见火漆虎贲令,如见兵部钦差使亲临。
果然,通过了关卡,便见到钦差使的虎徽牙旗矗立在帅旗一侧,朱红虎纹映照着猎猎火光。
过了最后一道关卡,竟是北疆大营的校场。
校场依山而建,场外广阔林地,通向山脚。
场中已筑起高达数丈的烽火台,台前三十丈外是主帅登临阅兵的点将台。
记得叔父讲过,每有兵部钦差使出巡边关,便要举行阅兵演练,在校场燃起烽火,主帅升帐点将,主将登台发令,六军将士列阵操演,向钦差使显示赫赫军威。
我抬头望去,那烽火台上硕大的柴堆已经层层叠叠架起,巍然如塔。
夜色中,一行人迎面而来,同样披着黑色斗篷,披风上有钦差使护从徽记。
“何人擅闯校场重地?”
“我等奉钦差使大人之令,特来检视。”虬髯大汉亮出令牌。
对方为首一人上前接了令牌,细细看过,压低声音问:“为何来迟?”
虬髯大汉回答:“三更初刻,并未来迟。”
那人与同伴对视一眼,点头收下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