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已扑灭,廊上一片烟熏火燎的狼藉。
虬髯大汉将我推入贺兰箴房中。
一干人等都在,个个垂手肃立,没有半点声响。
贺兰箴端坐椅上,白衣萧索,面无表情。
小叶跪在地上,蓬发污面,异常狼狈,鬓发间犹有烟火燎到的焦迹。
贺兰箴并不看我,目光只扫过她,“小叶,她是怎么逃的?”
小叶抬头,盯着我,眼里似要滴出血来。
“奴婢失察,被她放火烧屋,趁乱逃走。”小叶咬唇。
贺兰箴侧目看我,不怒反笑,“好烈性的女人,很好,我喜欢。”
我冷冷与他对视,心下镇定,无所畏惧。
他睨了小叶一眼,“你这一时疏忽,几乎坏我大事。”
小叶重重地叩下头去,“奴婢知罪,听候少主责罚。”
他脸色一寒,“废物一个,罚你又有何用?”
小叶伏地瑟缩。
贺兰箴漠然道:“不是我不怜惜你,总要教人都知道,做废物是个什么结果……索图,废她一条臂膀便是了。”
小叶一颤,脸色死灰,双目空洞地望着他。
虬髯大汉沉了脸上前,鹰爪般的手将她肩头拿了,反手抽刀,森然刀光高高扬起。
“不,不要!我还要伺候少主,不要砍我的手——”小叶像是从噩梦中猛然醒过来,挣脱了钳制,扑上前抓住贺兰箴的衣袍下摆,以头触地,叩得声声惊心。
虬髯大汉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反剪了她右臂,眼看便要砍下。
“住手!”我叫道,“贺兰箴,难道你只会迁怒无辜,欺凌女子?”
贺兰箴侧首,冷冷地睨了过来。
“火是我放的,与她无关,就算你亲自看守,我也一样会逃。”我扬眉怒视他。
他目光如冰,看我半晌,忽然阴冷地一笑,“好,我就亲自看守你。”
这人说到做到,果真把我留在他房里,由他亲自守着。
虽共处一室,贺兰箴却没有再滋扰我,倒让人抱来棉絮铺在地上,他盘膝席地而坐,闭目入定。
我不敢在他的床上入睡,半寐半醒,凝神警惕地挨过了一夜。
天色一亮,人马上路,直奔宁朔。
正午时分,马车渐渐缓行,外面人声马嘶,隐约有热闹气象。
隔着车帘,什么都看不见,声音也嘈杂难辨。
我倾身,隔着密不透风的车帘,侧耳倾听,又深深呼吸,哪怕只在这干燥寒冷的空气中,闻到一丝亲近的气息也好。
这里就是宁朔,萧綦所在的宁朔。
这念头让我陡然添了勇气与安心——终于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