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1)地方官绅反对大顺政权的叛乱

大顺军在山海关战役中失败的消息传开以后,原大顺政权管辖区内的明朝官绅认为时机已到,迅速纠集兵力发动叛乱,推翻当地的大顺政权。这些发动和参与叛乱的官绅绝大部分是以明朝为正统的,他们对山海关战役和清军入京的情况并不大了解,有的只知道大顺军被吴三桂部杀败;有的虽然知道清军入关,也以为只是吴三桂借用清方兵力。因此,他们打的旗帜大抵是“擒贼复明”。

四月二十七日,山东德州乡绅明朝御史卢世、赵继鼎、主事程先贞、大学士谢升之弟生员谢陛发动叛乱,推举逃难到该地的明宗室庆藩奉国中尉、香河知县朱帅为盟主,假称济王,号召远近。山东和北直隶的许多地方官绅群起响应,不到一个月就占领了山东省德州、省会济南府、东昌府、青州府、临清州、武定州、高唐州、滨州、海丰、蒲台、沾化、莱芜、陵县、乐陵、利津、济阳、商河、齐东、乐安、朝城、恩县、平原、德平、临邑、禹城、阳信、武城、宁津;北直隶的河间府(包括河间、任丘、肃宁、兴济、阜城等八州县)、大名府、景州、冀州、沧州、吴桥、故城、武邑、交河、献县、武强、东光、饶阳、衡水、清河、曲周等,共四十三个州县。朱帅在明朝宗室内的地位很低,只是由于原封在山东境内的鲁王、德王、衡王不是南逃就是被大顺军俘获,找不到合适人选,竟被推为“济王”作为复明的号召。朱帅发布的檄文中说:“不佞派居天裔,义切君亲,适税驾于德城,快凶流之正罪,谬当推戴,统众专征。……闻吾君犹存六尺之孤,况寰宇不止一成之藉。史司马(指明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整旅江南,旌斾夹舳舻并进;吴总戎(指吴三桂)扬旍塞北,清兵挟汉将齐驱,屡有捷音,多方响应。知匡复之不远,识中兴之有期。……於戏,新市、平林究扫除于汉祖,思明、庆绪畴摇夺夫唐基,繇来滔天之恶必亡,伊我列祖之灵未坠。共成义举,早睹昌时。”可见山东和河北南部的汉族官绅反叛大顺,是以“中兴”明朝为宗旨的。尽管朱帅为代表的山东、畿南官绅对大顺政权极为仇视,他们的意图是要恢复明朝,在明室“天位未定”之际权宜设官置吏,以待“匡复”。清朝官员后来说他“假济王聚众,欲称尊号”,“徧授乡绅以侍郎、卿、寺之名”;指责朱帅想自称尊号是他入清以后的政敌诬罔之辞,但他确实曾经以“济王”的名义任命了一批不伦不类的官员,现存第一档案馆就有“山东济王府兵部主事臣张吕韬”于七月十三日给清廷的奏本。朱帅檄文里明说“闻吾君犹存六尺之孤”,又特别提到“史司马整旅江南”,他自己只是“统众专征”,并没有用监国以上的名义,这些都说明朱帅和他的拥戴者仅限于为即将继统的明朝新君从大顺政权手中“收复失地”而已。

大顺军撤入山西以后,清军停止了追击,返回北京休息整顿,大约有一个月时间没有采取军事行动,所占地方不过是京师附近一带。李自成又一次犯了战略性的重大错误。他不是坐镇太原,火速从陕西等地调集军队入晋,加强山西防务;相反,却同刘宗敏等高级文官武将率领主力继续西撤,于六月初渡过黄河,返回西安。尽管他在固关留下了大将马重禧;在大同、阳和留下了制将军张天琳;在晋东南长治地区留下了大将刘忠;路过省会太原时留下明朝降将陈永福守御,“且授以坚壁清野之计”;在晋西北保德地区留下了降将唐通;晋南临汾地区又有绵侯袁宗第统兵万人屯于挂甲庄。兵力似乎颇为可观,但这些留守山西的军队各守汛地,缺乏一员威信卓著的将领统一指挥。由于大顺政权覆败后档案材料毁灭殆尽,我们无法得知李自成为什么要那么匆促地返回西安,为什么连长期担任前线总指挥的刘宗敏也没有留镇山西。清军占领畿辅地区后,山西就成了大顺政权同清方对峙的前线,李自成部署之不当又一次证明了他缺乏战略眼光。

五月初十日,一度投降大顺政权的明大同总兵姜瓖发动叛乱,“阳和军民约与镇城军民内应,于是杀(张)天琳及伪中军张黑脸,恢复大同”。姜瓖占据大同地区后,初期也是以复明为号召,他拥戴“境内枣强王朱鼎续先帝之祀”,“委以国政”。按时间推算,这时李自成正在太原地区,却没有对这一雁北重镇发生的重大变故采取任何措施,而是继续西撤。姜瓖随即在清方拉拢下,很快归附了清廷。六月十六日,他接到清兵部信牌传达多尔衮的令旨:“大同总兵官姜瓖忠诚为国,擒杀伪将,平定大同、阳和等功,予甚嘉悦。但立枣强摄理国事,以延先祀等语,甚觉不宜,其枣强王可照旧守其本等爵级。……”姜瓖立即遵令用顺治年号“大张榜示,通行布告军民人等”。这样,大同的复明变成了归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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