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轻妆斗白(3)

 

以前她每次来沐风阁,差不多都要受上一次训斥,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宁夫人竟然会对她动手。究竟是什么事,让这位庶母变继母的女人如此愤怒?连昔日假装出的母女情分也不顾了,当着下人的面就扇她耳光?

事出必然有因。

将苑泽卉领进小院来的梅氏,见到这副情景,心中暗自吃惊。

她完全没有想像到宁夫人会恼怒至此,竟然亲自动手打苑泽卉。以往,即使是责罚犯错的婢女,宁夫人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令旁边的人动手,还从没有亲自打过人,今儿这位大小姐是犯了多大的事,竟然让夫人隐忍不住而暴发出来?

“跪过来!”

打完那一记耳光后,宁夫人憋闷了多时的胸口,才觉得舒缓了些,她挺直了腰背,瞄了一眼勉强跪立的苑泽卉,心中余恨犹存。

自己与景妃筹谋多年之事,宝贝女儿苑昭禾的锦绣前程,几乎毁在这个不详之人手中!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命,与这个祸患同归于尽,也断不能让她李代桃僵、蒙混过关进皇宫嫁给太子,生生谋夺昭禾的幸福!

苑泽卉咬着牙,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拉在自己的裙摆上,绞得双手都泛了白,手心的冷汗都要湿透轻薄的裙摆。她的头脑被宁夫人刚才那一掌掴得嗡嗡震颤,她根本想不出自己又是哪里犯了错,惹怒了宁夫人。

或者根本不是她的错,只是宁夫人心里有了闷气,随便找一个机会发泄出来,就如同往常一样,谁让她是个无依无靠的人?

苑泽卉想到早逝的母亲,只觉胸口一阵痛楚,心头似在滴着血一般,恨不能对苍天大哭一场,暗想道:“娘亲,您可知道女儿在人间十几年所受的苦痛?假如能够让女儿代替您,女儿宁可替了娘亲去,也胜过苟活在世,年年月月受宁氏这般折辱!”

宁夫人怒视着苑泽卉,冷冷地问道:“说,花朝节那日,你去哪里了?”

“我……”

听见“花朝节”三字,苑泽卉只觉得心神巨颤,连颗心都似乎要跳出胸膛,下意识地说:“女儿……那日一直待在小院中……并未出门。”

“还敢说谎!”宁夫人听了苑泽卉的回答,眼神更加恼怒,腾地站了起来,对一旁的梅氏使了个眼色,怒声驳斥道:“是谁教你的规矩,父母之前也敢撒谎欺骗?苑家世代闺风严正,何时出了你这样的轻薄女儿?梅叶,替老爷掌她的嘴!”

“是,夫人!”

梅氏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自家主人的吩咐。

宁夫人这边才放了话,她那里就带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仆妇冲了上来,一把摁住了苑泽卉,一双粗砺的大手左右开弓地打到了她白晳娇嫩的脸上。

“啊!”

随着那几个鼓着冷风的巴掌打下,苑泽卉抵不住地惨叫出声。

“你听清楚了,今日不是我要教训你,是代替老爷和苑家列祖列宗教训你,好端端一个千金小姐,应该规行矩步,一日三省自身才是,怎能像你这般?”宁夫人语气更见犀利,“不止是你,就是昭禾犯了错,我这为娘的也照样请家法不误。”

昭禾,昭禾……

苑泽卉只觉得眼前发黑,脸上剧痛,心中更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宁夫人口口声声拿家法压人,然而事实绝非她所说的那样,若是昭禾撒谎,宁夫人恐怕只会慈爱地夸奖一声“调皮精灵鬼儿”,即使她惹出天大的乱子来,也不会对她大动干戈。

“你也不必再隐瞒了,不如我来提醒你,花朝节那日,昭禾可曾送过你一个纸鸢?你带着纸鸢去了何处?速速从实招来,别把山庄里的人都当成傻子。”宁夫人挑眉冷哼了一声。

听到纸鸢,苑泽卉的心越发地下沉,“昭禾送的纸鸢”,果然是她,果然是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宁夫人。

花朝节去后山放纸鸢之事,除了滴翠,除了苑昭禾,她从未向第三个人提起过,而滴翠是断然不会出卖她的。

也许苑昭禾这次又是无心之失,但是一次又一次的“无心之失”过后,必定是以宁夫人对她的训斥作为结束。

昭禾啊昭禾,我是该拿你当心地善良的姐妹,还是心如蛇蝎的画皮?

苑泽卉伸手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任由两行清泪落下来,咬牙说道:“是!那日我去了后山,放了纸鸢,纸鸢也是昭禾送我的。”

宁夫人听到“昭禾”二字,立刻挥手叫停了正在实施掌掴的梅氏:“你说,那只纸鸢确是昭禾送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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