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声闷响,再没有任何声音出现,浴间内安静得可怕,似乎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到,昭禾心情极度紧张,她再也不敢动弹,却将整个身体更多地埋进了浴桶里,一双水灵的大眼狐疑地看向四周。
静了半盏茶的时间,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恍惚之间,她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听觉有误,难道刚才那种响声只是幻觉?她在热水里泡得久了,以致有些发晕?可是,她分明清楚地听见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不是一点点声息,而是巨响。
苑昭禾在浴桶内停留了片刻,水温渐渐凉了,她只觉得周围寒气逼人,迅速从浴桶内站起身来,连身上的水珠都来不及拭擦干净,立刻将寒烟适才搁置在花梨木衣架上的内衣一把抓起,仓促地穿好外衣,又倚着浴间板壁凝神倾听了片刻,确定外间确实没有任何动静,这才从从容容地走出来。
就在她走出浴间的一瞬,她立刻感觉到有一股迫人的寒气迎面而来,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一缕淡淡的血腥之气。
苑昭禾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低呼,她的面前早已多出了一柄冰凉的青冥铁剑,此时此刻,锋利的剑刃正抵在她雪白娇嫩的颈项之间。
“你……是谁?”
“住口!”
极冰冷的声音,只是短短两字,苑昭禾只觉得寒彻骨髓,那人站在她身后不远之处,剑锋只消移动半寸,立刻可以取了她的性命。
刚才的声响显然不是幻觉,房间里果然另有其人。
她低头看着搁置在颈项上的那柄剑,一时之间不禁惊惧到极点:剑身犹带血迹,一滴一滴的殷红鲜血,正沿着倾斜的剑尖,缓缓滴在她的雪白衣袖上。
是血,但不是她的血!
空气中的那一缕血腥味道,果然是这柄剑所带来的。
那人冷哼一声,纵身一跃转到她面前,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说:“像你这样的官家小姐,见血居然能够不晕过去,也算是奇迹!”
午后西斜的阳光从天窗内射进庵堂,与大堂内明明灭灭的烛火交织成一片深深浅浅的阴影。
那人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巾,黑巾已掉落半幅,显出他高挺的鼻梁和清隽的面容,在半明半暗的庵堂内,他的脸孔仿佛落进一种无可捉摸的幽邃里,那一双冷厉的眸子里,不停闪动着奇特的冷淡火焰,像倨傲尖锐的冷刺深寒逼人,又像地狱而来的烈火足可焚毁一切,他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苑昭禾看见了他的脸,心中立刻陷入了一种恐惧与绝望里,眼前这个人,已不是“可怕”二字可以形容,他绝对可以随时随地杀掉她,绝不会有丝毫手软。
然而物极必反,她惊到极点,心里反而渐渐镇定下来,表情也不再显得慌乱,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对面之人。
咚咚咚,一阵如急雨般敲击庵门的声音,击碎了庵内昭禾与那人惊心动魄的沉默对峙。
男人冷峻地扫了她一眼,他没有说话,手中的剑刃却更贴近她的脖颈。
“你是谁?为何来此?为何挟持我?”苑昭禾强自镇定,尽量让语音不颤抖,她鼓起勇气问出这几句话,心道我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你不需要知道。”
“我必须要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冲着你来的?你挟持我,如果是为了自保,或许我能帮助你逃离这里。”她心里很清楚,一旦外面来人是他的敌人,双方冲突起来,自己必定是他的第一件陪葬品。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冷笑一声道:“你如何助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但是,”她低头看了一眼剑尖上的血滴,“你似乎刚杀过人,连血迹都没有干。”
“你猜得不错。”他居然爽快地承认了。
她轻吸了一口气:“杀人并不是什么好事,连草木都是有生命的,何况是人……外面的人如果要找你麻烦,你落到他们手中,一定不会有好结局。”
男人盯着她,用不带任何温度冷冽的声音说:“你很有胆量,想不到你竟敢教训一个把剑架在你脖子上、准备随时取你性命的人。看来,你们木国女子也并不全是幽闺弱质,反倒是男人更像草包。”
苑昭禾听此人语气,仿佛并不是中原人氏,不禁又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岂料就在这一瞥之间,竟然撞上了他的目光,她立刻慌乱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