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孙中山(1)

蒋梦麟到美国留学不久,中国政局发生了重大变化。光绪帝和慈禧太后在不到二十四小时间相继去世。关于这件事,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中有不同传说,一说慈禧太后先去世,她的亲信怕光绪帝重新掌权,于是谋杀光绪帝以绝后患;另一种说法是,慈禧太后临死前派了一名太监给光绪帝送去毒药,谋杀了光绪帝。现代医学已经检验证明光绪帝确实死于非命,确实是中毒死亡。但这些猜测毕竟只是猜测,而且带有浓厚的“康有为色彩”,过多考虑了两宫之间的恩怨,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可能还是比较复杂的,不可能如此简单。

慈禧太后死前,已经得知光绪帝将要死亡的消息,于是宣布由三岁的溥仪继承皇位。不论这些传说的真实性如何,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差不多一致认为慈禧太后一死,中国政局必定要有大的改观,甚至可能由此开始新的一轮混乱乃至大乱。

溥仪登基后,他的父亲载淳出任摄政王。可是摄政王似乎存在严重的性格缺陷,他不仅对政治事务缺乏敏感,毫无经验,而且刚愎自用,性情暴躁,心胸狭隘。为了满族人的利益,或者说为了能够更好地掌控政权,摄政王就任之初就将最能干的汉族大臣袁世凯罢黜,这实际上是将清政府的统治基础架空,因为当时最有力量的军队差不多就是袁世凯的私人武装,没有袁世凯的指挥,清政府不仅很难调动使用这支军事力量,而且这支军事力量必将成为自己的掘墓人或政治异己。

摄政王的连连失误使清政府的威信一落千丈,内部矛盾与外部矛盾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中国政治危机日趋加深。

当中国的政治危机日趋加深的时候,革命党人的活动更加积极,他们在孙中山的领导下,接二连三在国内发动了一系列武装起义。这些起义虽然都失败了,但这些起义激活了汉族人的民族意识,激励了那些与清政府离心离德的政治异己。

在加紧进行武装暴动的同时,孙中山等革命党人也在海外创设了一些新闻机构,宣传革命道理,揭露清政府的阴谋。在旧金山,孙中山创办《大同日报》作为革命党的机关报。

1909年秋,孙中山由英国来到美国,在途径旧金山时,蒋梦麟因其加州大学同学刘成禺的介绍,在一个晚上前往唐人区史多克顿街一家旅馆,第一次拜访孙中山。

那时的孙中山在进步青年学生、华侨中已经享有很高的声誉,所以蒋梦麟在进门的时候,心情格外紧张,一颗心怦怦直跳。孙中山借宿的旅馆房间很小,一张床,几张椅子,还有一张小桌子。靠窗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洗脸盆,窗帘是拉上的。

孙中山在房间里很客气地接见了刘成禺、蒋梦麟等人。这种客气更使孙中山展示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引力,任何人如果有机会和他谈话,马上就会完全信任他。孙中山天庭饱满,眉毛浓黑,一望而知是位智慧极高、意念坚强的人物。孙中山澄澈而和善的眼睛显示了他的坦率和热情。他紧闭的嘴唇和坚定的下巴,则显示出他是一个勇敢果断的人。孙中山肌肉结实,身体强壮,予人镇定沉着的印象。谈话时他的论据清楚而有力,即使你不同意他的看法,也会觉得他的观点无可批驳。除非你有意打断话头,他总是娓娓不倦地向你发挥他的理论。孙中山说话很慢,但是句句清楚,使人觉得他的话无不出于至诚。孙中山也能很安静地听别人讲话,并能很快抓住人家讲话的要点。孙中山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着蒋梦麟,从此之后,蒋梦麟便成为孙中山革命事业忠心耿耿的追随者。

随着与孙中山接触越来越多,蒋梦麟对孙中山更加佩服,他发现孙中山对各种书籍都有浓厚的兴趣,不论是中文书,还是英文书,孙中山把能省下来的钱几乎全部用来买书。孙中山读书不快,但是记忆力惊人,博览群书,对中西文化的发展有清晰而独特的理解。孙中山喜欢听笑话,尽管他自己很少说,但当每次听到有趣的笑话时,孙中山总是大笑不止。

在生活习惯上,根据蒋梦麟的观察,孙中山喜欢鱼类和蔬菜,很少吃肉类食物。喜欢中国菜,不太喜欢西餐。他常说中国菜是世界上最好的菜。这可与孙中山的西方经历不太相合。

对于孙中山的革命理想和革命精神,蒋梦麟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坚信孙中山是一位真正的民主主义者,蒋梦麟曾在旧金山唐人街街头参加孙中山的演说。演说中的孙中山头顶飘扬着国民党的党旗,他就站在人行道上向围集他四周的人演说。孙中山非常了解一般人的心理,总是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词句表达自己的意思。他会故意问:“什么叫革命?”“革命就是打倒满洲佬。”这样,听众很容易明白孙中山的意思,因此就跟着喊打倒满洲佬。接着,孙中山又用极浅近的话解释,为什么必须打倒满洲佬,推翻满清建立共和以后还有什么计划,老百姓在新政府下能够享受怎样的好处等。

在蒋梦麟看来,孙中山是一个道德完人,对人性有深切了解,对于祖国和人民有着热烈的爱,对于建立新中国所需要的东西有深邃的见解。这一切的一切,使孙中山在新中国的发展过程中成为无可置辩的领袖。孙中山常常到美国南部各州东部各州去旅行,有时也从美国转欧洲。由于旧金山在中国革命中的特殊地位,孙中山那些年到旧金山的次数更多些,这为蒋梦麟向孙中山请益提供了难得的机会。孙中山只要到了旧金山,蒋梦麟总是与刘成禺一起去看望,顺便请教一些政治或学术方面的问题。

蒋梦麟成为孙中山的忠实信徒,孙中山也对蒋梦麟有很高评价,他认为蒋梦麟不仅是教育学的专业人士,将来肯定会成为中国教育学界泰斗级的人物,而且由于蒋梦麟对于革命议论,风发泉涌,笔利如刀,显然是宣传家大手笔,所以将来中国文字革命时期,蒋梦麟也必能贡献良多,成为不可或缺的学术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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