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北京医院北楼负责父亲治疗的钱贻简主任给中组部值班室打电话,第一次报告父亲病危。
9日上午,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习仲勋同志来到了父亲的病床前。谈话最后,父亲请习仲勋同志一定转达自己对胡耀邦等中央领导同志的感谢。
1月19日下午,父亲第二次病危。晚九点左右,习仲勋同志办公室来电,询问父亲当天晚上是否过得去?如果危险,习仲勋同志马上就来。钱主任答复:“估计可以挺过去。”
第二天一早,习仲勋同志和中纪委常务书记王鹤寿同志赶到医院,向父亲传达了中央对父亲的口头结论。据恰在现场的父亲在河南的保健医生李士峰主任回忆:“临走时,习仲勋同志对建勋同志说:‘今天我们两个是代表耀邦同志来看你的,你不要有思想包袱,要把病治好。’习仲勋、王鹤寿同志来看望建勋同志后,他受到了鼓舞,他的精神明显好转。”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父亲加快了对我们讲述自己革命历史的速度。父亲还专门给老领导李先念伯伯写了一封寓意诀别的信,他还给李雪峰、杜润生、杨珏、陶鲁笳、李友九、纪登奎、赵辛初、刘子厚、陈兰(邓子恢的夫人)、高惠如(彭涛的夫人)等九位老同志留下了《我的几句话》即政治遗言,父亲在这两份文字材料中,最最重要的就是在结尾处都写下了一模一样的同一句话:“我是一个为共产主义奋斗了一生的共产党员!”
父亲在度过第二次病危后不久,输血开始出现了严重的排斥反应,高烧不退。宋庆龄副主席曾经用过好几年的英国治疗骨癌特效药,在父亲身上仅用了很短时间就被迫停用了。接着,各种抗菌素也相继失效。父亲开始了与病痛和死神的最后拼搏抗争。有时,父亲会一晚上疼醒三四十次,几乎是彻夜难眠。
3月中旬,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习仲勋同志、宋任穷伯伯等中央领导同志纷纷到医院探视父亲,李先念伯伯也委派办公室的徐秘书代表自己和林阿姨,送来了老首长的慰问和关怀。北京的老战友来探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外埠的老战友来探望的人也越来越多。
在李雪峰伯伯亲笔写下的日记里,频频出现了下面这些伤感悲怆的话语:“……健(指父亲,老同志都戏称他做‘刘老健’——作者注)作托孤家纷之嘱”、“下午去看了健,(他)很留恋!”、“老健昏迷,……说话问话均不清了,大约最后之别了!”
父亲嘴上不说、心里有数。等到探望的老同志走后,他经常半是戏谑、半是苍凉地对我和西林言道:“他们这都是来送我的啊!”
往往就是在讲完这句话后,父亲不止一遍地叮嘱我们:“我死后,你们要替我和妈妈常去看看他们。记住!不许提任何要求。只能逢年过节,替我们去看看他们!”此时的父亲,常常是话音未落,却早已老泪盈眶、呜咽喘息不已。二十五年来,我们始终是按照父亲的这句话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