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求学岁月:贯通中西学问(30)

傅斯年在北京大学读书期间,正是自由主义在北大迅速传播的时期。把傅斯年从传统国学引向新文化运动,将其培养为具有自由主义倾向知识分子的导师是胡适。胡适与傅斯年就自由主义思想而言,具有继承和发展的关系。可以说,傅斯年的自由主义思想主要受胡适的影响,但在许多方面进行了发展。傅斯年曾自述他与胡适思想的联系与区别,他说:“适之是自由主义者,我是自由社会主义者。”[1]就他们两人一生的思想与行为而论,这种评论是符合实际的。傅斯年与胡适的社会政治思想包含的内容都相当广泛,难以全面叙说,这里只就个性独立和社会改造思想略加叙说。

胡适反对封建专制统治压抑个性,摧折个性。他在《易卜生主义》一文中对专制社会摧折个性进行了分析和抨击,说:“社会最爱专制,往往用强力摧折个人的个性,压制个人自由独立的精神;等到个人的个性都消灭了,等到自由独立的精神都完了,社会自身也就没有生气了,也不会进步了。”[2]胡适把专制社会摧折归于道德的范畴,因此他对专制的摧折个性仅仅视为不道德的行为,而要青年人反对专制社会的道德束缚,发展个人的个性。他强调,发展个人的个性,须要两个条件:第一,须使个人有自由意志;第二,须使个人担干系,负责任。很显然,胡适在批判专制社会摧折个性的同时,努力要求青年人接受自由主义,发展自己的独立人格。他曾比喻说:“社会国家没有自由独立的人格,如同酒里少了曲,面包里少了酵,人身上少了脑筋,那种国家社会决没有改良进步的希望。”[1]胡适强调个人的独立、自由,强调个性解放,要求人们摆脱社会专制的控制,虽具有积极意义,但这种发展个性含有消极的摆脱、对专制社会妥协的意味。

傅斯年的个性解放主张虽然在新文化运动时期提出,与胡适相呼应,但思想与态度更为积极、激烈,尤其留学英国期间,在要求独立发展个性、养成自由独立人格的同时,他提出要“无中生有的造社会”,其用自由主义改造社会的思想进一步明晰化。

傅斯年在留学期间写了一篇文章,题目是《青年的两件事业》[2],寄回国内。文中论述了青年努力的方向,实际是论述了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表达了强烈的自由主义的思想倾向。其核心是青年如何改造自己,实现个人价值,进而改造社会。他说:“社会是个人造成的,个人的内心就是一个小社会。所以改造社会的方法,第一步是改造自己。”傅斯年认为,一个国家人口的整体素质决定社会的质量,改造社会首先要从改造个人开始,而青年是社会中最有生气最有活力的人群,改造个人,造成社会的元素,必须从青年开始。他要求青年要不怕艰难困苦,找机会磨炼自己,改造自己。他对此阐述说:“人的精神的大小,简直没有法子量去;以强意志炼它,它就可以光焰万丈,所以看来好像不济的人,未尝不有成就惊天的事业的可能;不炼它它会枯死,所以清风亮节的人,常常不产生一点东西。所以我对于青年人的要求,只是找难题目,先去改造自己。这自然不是人生的究竟,不过发轨必须在这个地方。若把这发轨的地方无端越过去,后来就有貌似的成就,也未必倚赖得过。所以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以坚强的意志,去战胜对境的艰难;就是没有艰难的对境,也要另找艰难的对境,决不可以趋避的方法,去躲对境的艰难;就是有不艰难的对境,不要就此苟且下去。”[3]傅斯年要求青年人找难题目磨炼自己,改造自己,目的是要青年健康成长,锻炼自己改造社会的才干和能力。他特别以辛亥革命时期的先烈为例,强调辛亥革命时期,先烈们通过艰苦奋斗,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才取得辛亥革命的胜利。傅斯年认为,现在改造社会的条件和环境困难程度比辛亥革命还要艰难,所以说“事业加重了,努力也要加重的”[4]。青年当前的事业是“无中生有的造社会”,怎样造社会,为什么要造社会,傅斯年对此都进行了阐述。

[1] 陶希圣:《傅孟真先生》,《中央日报》1950年12月23日。

[2] 胡适:《易卜生主义》,《新青年》第4卷6期,1918年6月。

[1] 胡适:《易卜生主义》,《新青年》第4卷6期,1918年6月。

[2] 欧阳哲生主编:《傅斯年全集》第1卷,第384~388页。

[3] 欧阳哲生主编:《傅斯年全集》,第1卷,第384页。

[4] 欧阳哲生主编:《傅斯年全集》,第1卷,第384~38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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