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求学岁月:贯通中西学问(10)

傅斯年少年时期对儒家经典已经熟悉,许多经典章节已能背诵,在大学预科又对儒家经典及其注解进行系统学习,升入本科后像章太炎的《检论》这类专著都进行了认真的学习,所以他对传统经学的研习已经有相当深的造诣。他的一位同学后来回忆说:“在北大读书时(傅斯年)是全校闻名的高才生,得到校长蔡元培的器重和全校师生的赞扬。其间,据我了解他很少上课,成天泡在图书馆里,博览全书,当时有些教授就怕上他的课,往往在课堂上,他提出来的问题,老师答不来,使教师更难为情的是,他会当面指责教师讲错了,并有根有据地说:这个问题某某书是怎么讲的,某某先生是怎么说的,我认为该怎样理解,经常把老师弄得张口结舌,下不了台。”[1]

有一个例子很能说明傅斯年知识的广博和求甚解的学风。以傅斯年同学好友罗家伦的记述为证:“就在当时的北大,有一位朱蓬仙教授,也是太炎弟子,可是所教的《文心雕龙》却非所长,在教室里不免出了好些错误,可是要举发这些错误,学生的笔记终究难以为凭。恰好有一位姓张的同学借到那部朱教授的讲义全稿,交给孟真,孟真一夜看完,摘出三十几条错误,由全班签名上书校长蔡先生,请求补救,书中附列这错误的三十几条。蔡先生自己对于这问题是内行,看了自然明白,可是他不信这是由学生们自己发觉的,并且似乎要预防教授们互相攻诘之风,于是突然召见签名的全班学生。那时候同学们也慌了,害怕蔡先生要考,又怕孟真一人担负这个责任,未免太重,于是大家在见蔡先生之前,每人分任几条,预备好了,方才进去。果然蔡先生当面口试起来了,分担的人回答的头头是道。考完之后,蔡先生一声不响,学生们也一声不响,一鞠躬鱼贯退出。到了适当的时候,这门功课重新调整了。”[2]傅斯年能在一夜之间看一份讲义全稿,从中摘出三十多处错误,说明他对原文十分熟悉,几乎到了全部背诵的程度,对古文献如此精通,不仅一般学生做不到,就是专门学者又有几人达到如此水平。

当时北京大学传统国学章太炎学派势力强大。傅斯年深厚的国学功底,尤其对章氏之学的信从,引起一些太炎弟子的看重,刘师培、黄侃等人都抱着老儒传经的观念,希望傅斯年能够继承仪征学统和章太炎学说,成为他们的衣钵传人,使当时的古文经学后继有人,并将其发扬光大。傅斯年初期亦想在国学研究方面有所成就,入本科不久,便成为黄侃的得意门生,据记载,傅斯年当时常穿大袍褂,拿大葵扇,俨然一个地道的儒生。

正当傅斯年潜心国学的时候,一场震荡中国思想界、教育文化界的新文化运动兴起了。这场运动虽滥觞于上海,但由于北京大学的改革适逢其时,很快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中心和重镇。

1915年9月,陈独秀在上海创办并出版了《青年》杂志,打出了“民主”和“科学”两面大旗,提倡新文化,鼓吹新思想,主张文学革命。陈独秀从进化论的观点出发,将希望寄托在青年身上,他在创刊号宣称:“改造青年之思想,辅导青年之修养,为本志之天职”。1916年9月,陈独秀应读者之望,将《青年》更名为《新青年》,其影响日益扩大。1917年1月,蔡元培出任北京大学校长,为新文化运动在北京大学传播创造了条件。新文化运动唤醒了潜心于国学的傅斯年。

[1] 李裕桓:《聂湘溪谈傅斯年》,(台)《联合周报》1990年11月24日,第3版。

[2] 罗家伦:《元气淋漓的傅孟真》,《傅孟真传记资料》(一),(台)天一出版社1979年版,第9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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