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半杯水,
豆科学喝下的是解渴的那一半,
石号号看到不只是空的那一半,
还有打破后割破嘴唇的潜在危险与持续的痛苦。
“我一天锻炼8小时,你们一星期锻炼不到8小时!”纯男性环境中,体育老师散发出魔鬼教官的荷尔蒙,督促他们跑1 500米。他不仅手握秒表计分,还一路追赶体力不支即将倒地的不幸者,“啊,你这就跑不动了?你中午从不出教室?自由活动课也从不踢球?你是宅男吗?长假七天你全在通宵赶作业吗?还是打了七天网游?我要消灭你们的脂肪肝,消灭你们的啤酒肚……你们到了我这个年龄,全部一个个亚健康!”
另一些发育过度和从来没有发育的女孩也在跑步。“画家的女儿”也在她们之中,她的头发很美,像马鬃一样随步伐舞动,令所有男生都有勒紧缰绳骑上去的愿望。操场正变得丰富多彩,女生有的戴棒球帽,或是遮汗地抹额;而男体育老师仍不允许男生戴任何运动帽,“你们需要补充钙质!”男孩子们一个个汗流浃背,他们午休大多踢足球或打篮球,以发泄多余的精力,现在老师还要榨干他们最后一牛顿体力。
新学期第一个月,总是学园王后之月。课程不紧,新课也容易听,男生跃跃欲试地跨越班级寻找伙伴,篮球、足球、游戏组队……品评哪个姑娘最漂亮,跑到她的班门口去瞻仰。爬上王后宝座的姑娘们,就像抢到更多阳光的植物,获得更多成长机会。“画家女儿”就像王后宝座上的鸢尾花羊绒帐,即使她爸爸的油画很有吸血鬼喜感,也奇妙地突出了这一点:难以符合解剖学的眼睛和嘴唇,像牛肉丸子一样富有弹性的胸脯。
女体育老师晒得黑黑的,健康轻盈,更多微笑,更少更年期妇女的暴躁,运动能使人快乐。她宣布自由活动,女生三三两两散开,去翻单杠,原地跳远,去打篮球、排球,或者簇拥到老师身边聊天——什么都不干的女孩们正处于生理期。生理期,多少是对男同学有点诱惑力的天文学。
小鹿孤单地被剩下,一个人站在小操场中,她看看四周,没带相机的她就像没穿衣服。学园祭上她很吸引人,节日一过,又褪色为一个不知怎么布置自己的羞怯女孩,静静坐在前排座位上看书。她不上课外补习班,也不做额外习题,只把习题集每道都做上两遍。豆科学到讲台前取单元测试卷时会对她说上一句,“小鹿,你又考这么好?”她就惊慌地笑笑。她对大家的传言也不做解释,别人认为她孤傲,其实只是她不懂得表达。一前一后五排座位犹如天渊,足够隔开一个自闭女孩和一个普通男孩;更何况石号号认为豆科学没有取悦一个姑娘的自觉,他虽然长得高高大大,心理却还根本没发育!
……小鹿只好慢慢走向靠在栏杆边的老师……真笨!随便加入哪一组不就行了?一开始别人会排斥你,但要脸皮厚,总会被接受的,除非你根本不打算被接受!正在1500米测试的男生,由圣母班草、体尖生、瘦瘦长长的长跑爱好者所组成的第一梯队正在冲刺——其中一个突然拉起小鹿的手,往前拖。小鹿发出无声的惊喊——男生速度立刻减慢了,其他人超了上去,他拖着小鹿跑了二三十米又甩开手,这是石号号。她刚不知所措地停下,第二个人又推着她的肩往前跑。这一次用力过猛,她听到后背“砰”的一声在胸腔中回荡,推行的距离很短,只有两三步,这是豆科学。
手臂上一道红印,脖根火辣辣的,嘴巴也有些发苦,那是肾上腺激素的味道。小鹿咬着下唇笑起来。女老师和身边的女孩们奇怪地看她,“怎么了?差点儿撞上吗?”
“嗯。差点儿撞上。”
她就像石号号与豆科学之间的交接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