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紫霄来说,在拉住她的手的一刹那,他突然明白原来这世上注定的不可能,到最后还是有可能的。
然而相处不下半日,紫霄便丝毫不掩饰对眼前徒弟的失望。当她的眼睛骨碌碌地转时,倒是灵气逼人,但光靠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并不能掩盖她脸上那抹根深蒂固的天然呆,同时她骨子里还透着一股莫名的执拗。
果然还是差得太远了,一种厌恶的情绪油然而生。
毋庸置疑,他曾经的高贵血统所带来的潜移默化,使他依旧挑剔,然而他明白对她的要求不能太高。
于是他心平气和地再次望向她,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
而小白骨精看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时,顿时变得拘谨起来。迎着那个无比光鲜的人的打量,她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这不自在,也许是因为自己随便梳的两个羊角辫此时正一高一低地耷拉下来了,也许是因为自己身上套着一件破烂不堪的衣服,也许是因为那双早已开了两道大口子的鞋子。
她吸了吸鼻子,同时不安地缩了缩露在外面的脚指头,不管怎样,她很讨厌这个光鲜亮丽的人用那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紫霄见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趁其不备便将她一把横抱起,反扣在怀里。
他只是好心地想帮她治疗一下脚伤,然而肉已经黏住了鞋子,动一下就会产生剧烈的疼痛感。小白骨精痛得龇牙咧嘴,她在他的怀里挣扎,眼睛里流露出单纯的恨意,并发出咯咯的磨牙声,以示威胁。
“别乱动,乖。”紫霄不由分说地拔掉她的两只鞋子,将那双还在渗血的小脚握在手心里。
紫霄将拇指按在她软软的脚背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血,泥硝,狰狞的伤口随着那口气拂过顿时烟消云散,那双伤痕累累的小脚跟刚剥的莲蓬似的。
小白骨精只觉得脚心一痒,她从紫霄身上蹦了下来,光着脚丫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歪着脑袋望着紫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是不会期待她会有什么感激之言的,只是淡淡地问道:“你娘死了,你不难过吗?”
“难过?”她纳闷地反问他,“为什么要难过?”
“她死了以后,你就再也看不到她笑,也看不到她哭,也不能跟她说话,以后就算再想见她也不能见到了。”
她似懂非懂,一双又浓又长的睫毛上下颤动,像扑扇着翅膀的蝴蝶,然后她摇着头说:“我不喜欢这样。可是我平时也很少见到她,所以以后见不着了我也不难过。”
“她是你娘,不管她怎么对你,你也要把她放在心里,时刻惦念着。”
紫霄刚说完就发现自己的语气重了一些,完全没有顾及到她还只是一个孩子,然而他又有些烦闷她的无知。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毕竟只是小孩子,话题轻轻一转就会被带开。只听她干脆而响亮地答道:“我娘叫白莹莹,我叫白花花呀!”
“白花花?!”他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怪名字啊?”
小白骨精还是听得懂他声音中的情绪变化,也听得懂他对这个名字的鄙夷,笑容僵在脸上。
“当然,莹莹娘喜欢白花花的嫩肉。”
那便是白骨精的本性,勾引男人,然后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还把头颅带回家收藏。等她再大一些,也会变成那样,仅仅是遵循自己的本能罢了。
紫霄的眉头不由自主地锁紧,狭长的眼睛凝视着她思索了很久,然后问她:“你可知《诗经》上有一句‘彼尔维何?维常之华’,《礼记》上又云‘君子比德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