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15)

罗兰·史瓦克给了韦恩八美元,他摸着口袋里的钱走回家。可以给桥买一些给养了,买些焦糖条、乳酪饼,再来几罐雪碧。要是自己和沃利能带些可以留在那里的艺术品,那就太棒了;他们就不用从家里把那些东西带过来带过去了。在伊顿商品目录里有一架望远镜,他可以为此存钱,买来看星星;还可以躺在桥上,从天空中寻找鹊桥。他还能存钱买个新的素描本。

那里有蜻蜓、瓢虫,还有奇怪的扁平虫子,它壳的颜色像铜一样闪闪发光,令人惊叹。如果有一架望远镜,他就可以观察小河上的秘密生活,做科学笔记,画出精确的草图。是的,他可以把钱存起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可以做的工作,然后买望远镜。如果他把所有八块钱都存起来,忘掉那些垃圾食品,就只需要在罗兰·史瓦克那里多干七天。沃利也能做点贡献,她帮四年级的格蒂·斯莱布做家庭作业,每小时收费三美元,还帮人带孩子。

口袋里揣着八美元回家,最妙的事情就是想着自己能花掉它们;一遍一遍地想,想那些你想要的许多不同东西;把想要的东西都想一遍,真是有趣的事。

到爬上小山时,钱已经在心里花完了,花在焦糖条、望远镜,以及给别人买的一些东西上面。有个意大利奶酪擦子,他妈妈想要,但还没有从目录上邮购。她已经有一个擦子了,但外形太难看。这个意大利擦子能擦硬的和软的奶酪,上面有个小把手,握在手里很舒适,而且绝不会生锈。在哈德逊湾商店里有件工具,他爸爸每次进去都要看看。那是根长铁棒,名为“王子殿下”,它可以撬起任何重物,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特莱德韦用一根普通的撬棒把前院的大石头都挪走了,只剩下一块粉色花岗岩,就在他母亲种的古典玫瑰旁。那石头需要“王子殿下”来处置,但特莱德韦不想在一件他认为只是个玩具的东西上花费35美元。

“我可以给他一个惊喜,”韦恩在快到家时暗下决心,“我可以预约订购,然后买回家,让爸爸发现它正靠在棚屋的门上。”

韦恩看见那些摆放整齐的四寸板,并没明白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他又看到了那瓶卸下来的螺丝钉,也没认出来。他进了屋子,往四处一看,很奇怪父母都去了哪里。爸爸不在家,妈妈也不在家,也没人做饭,这很不正常。因为在每天五点钟的时候,平底锅里总是会有什么东西煎得滋滋作响,或者煮锅里在煮着什么东西。于是他来到屋外,去屋后看了看。这下他明白了,那些四寸板就是自己桥上的,他知道它既不是被野兽摧毁的,也不是被风摧毁的,也不是偶然被摧毁的。他跑进屋里,看到绳子都被解下来或被人为割断了,搭在一张椅子上。他跑到后门,看到小河上只剩下孤零零的桥墩,那是他和爸爸花了几个星期建好的。小河里到处都是芦苇和石头,小河根本没有想起他,已经把他抛弃了。

特莱德韦抱着只橘子箱走进屋里,箱子里装着只金色的拉布拉多小狗,它的脚下垫着从桥上拆下来的一块织锦。他把箱子放在炉边,韦恩就知道他做什么了。

韦恩从没经历过身体里两种情感发生如此激烈冲突的状况,一方面是对小狗的喜爱,它扒着箱子壁,在箱子里呜呜叫着;另一方面是一种权利被剥夺了的、彻底的背叛。特莱德韦看了韦恩一秒钟,接着又看小狗。看小狗还是比较安全的。你可以一整天盯着小狗看,把情感融入进去,小狗却不会责备你。

韦恩不能问特莱德韦关于桥的事情,特莱德韦也什么都没说。五点了,简辛塔拎着一只袋子从艾丽莎家回来。袋子里有一只热面包。艾丽莎给面包皮抹上黄油,直到它闪闪发光,开了口子。简辛塔把面包放在桌上,取出黄油、腌牛肉、一罐牡蛎、一些芥末、一只切成薄片的洋葱、一些牛奶和盐渍甜菜。她打开罐头把腌牛肉切成片,没人提起这只小狗。

韦恩上了楼,从窗户往外看去,从那里能看到沃利家房后的一角。他想自己只能早上下去看她了。他没想到,父亲会出去找一只小狗来弥补他自己所造成的破坏。这让韦恩对父亲的性格有了新的洞察,他很遗憾自己获悉了父亲内心的一切。他想,如果父亲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去设法补偿,那还好一点。正是由于他用一只活的小狗作为补偿,韦恩才觉得这是不可原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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