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忠诚:申纪兰60年工作笔记(1)

1943年,

我是个普通的劳动妇女

我是个普通的劳动妇女,从小就爱劳动。

我父亲走得早,留下娘和我们三姐妹,家里没有劳力,生活难过。五六岁我就开始帮家里干活,送饭、拉牲口、拾柴火、拾粪,反正能干甚就干甚,手脚不停着,劳动倒成了脱不开手的习惯。

1943年,政府号召“组织起来,生产自救,支援前线,渡过灾荒”。李顺达在西沟成立了全国第一个农业生产组织——李顺达互助组,共六户人家,他们都是1938年入党的党员。我们山南底村也跟着成立了季节性互助组。这一年,平顺二区和三区发生了蝗灾,县里动员全县人力去消灭蝗虫。山南底是按互助组拨人去,当时山区农户“支前”热情高涨,很多年轻劳力都报名参加,但大多都是男劳力。我也想去参加,我娘嫌我小,又是女娃,就拦着我说:“你一个女娃,路又那么远,又要下堎梯,不要去了。”我想去灭个蝗虫能苦成啥样,我就一定要去,最后就和村里的七八个妇女和男人们一块儿去了。没想到这一次灭蝗还真让我受着了,一天走几十里山路,吃没有地方,住也没有地方,围着堎梯爬上走下,一到晚上眼睛都睁不了,最后几天我都要跟不上集体了,男劳力劝我们女劳力回去,有几个女的实在跟不上就回去了。我想你们男人能干,我为甚不能?我咬牙坚持跟男人们打了十几天蝗虫,直到集体轮换的时候才回家。我娘见我衣服也破了,脸也花了,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我心里却很轻松,我知道我做到了。这次灭蝗,互助组还给家里拨了工分,这让我感到很光荣,这也是山南底少有的事。互助组的干部说:“纪兰虽是个女娃子,却做了男人的事。”我自己的收获是,再多人围着不敢做的事,不一定做不到,路长不过脚,困难大不过人。

1944年,

只要是人能做的活,就难不住我

1944年,山南底成立了妇救会,主席是龙月秀。龙大姐经常叫我去参加她们的会,把我作为她们的培养对象。一到晚上,妇救会的窑洞里只要点着灯开会,我就每会必到。在参加会议的人中我年龄最小,热情却最高,因为她们在会上讲的都是我之前没有听过的话,“妇女解放”“男女平等”“婚姻自由”,我第一次全面接受这些新知识、新思想,包括妇救会干部在会上讲的根据地政府的新政策、新法令,还有革命的新形势。

这些都让我很受鼓舞。

这一年,为了“支前”,村里成立了纺花组,我立即报名参加了。纺花是个需要技术和耐心的细致活计,要不得毛毛躁躁、粗手笨脚,这对我可是天大的难事。从小到大,我只顾做地里的粗活儿,我娘也没工夫教我针线,我连简单的缝补衣裳活都没做过。龙大姐安慰我:“主要是精神。”我信心满满地对她说:“只要是人能做的活,就难不住我。”

我到纺花组报到,第一天一点门道都摸不着,眼看着别人纺得又多又好,自己干着急没法子。纺花是巧活,不是使多大力气就能做好的事,我只好在别人干完活后自己加紧学,晚上吃完饭再去练。慢慢有了门道,速度一下就提起来了,在进纺花组的第三个月,我纺的线最多最好,得了第一名;接着,我还被选为组里的“纺花模范”;再后来在全县纪念“三八”妇女节大会上,我戴上了大红花,受到了大会的表扬和奖励。奖品是一支锭,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站在大会台前接受荣誉。大会后,龙大姐高兴地拉着我,问我有甚感想,我说:“劳动就是好。”她问我怎个好法,我想了半天回答不上来。现在我想出来了,劳动不仅能改变一个人的境况,还能鼓励一个人的志向。

在这次大会上,我见到了全县纺织模范郭玉芝,她来自一个英雄的家庭,是太行区一等劳动英雄李顺达的母亲。

1945年,

支援上党战役

这天晚上妇救会开会,说到打了八年的日本鬼子终于投降了,所有人都高兴得哭了,但接着学习县政府通告,大家就又发起愁来,国民党阎锡山在日本鬼子投降不久,猛然对解放区发动进攻,连抢长治、长子、屯留、潞城、壶关、襄垣六城,中央决定夺回解放区,发动上党战役。作为后援后方的平顺县政府,组织了几千人的运输队,保证前线物资运输。所辖的几个“被服厂”有些供给不足,人员吃紧,“被服厂”里所有织布机日夜不停地转,还是供不上需求。平顺县政府为此成立了纺织指导所,让各村选派妇女去学织布,然后再回村里推广,以应“被服厂”之急。

大家选派我去,我怕学不来误事,要求去运输队。龙大姐说要在最需要的地方出力,织布我最合适。我就硬着头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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