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身体僵硬,刚才拼尽全力压制住即将失控的情绪,现在变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梅金瘫软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平静是暂时的,年关一过,他们就会开口要松崎双电的股权,绝不会对她心慈手软。这是邦德的一贯作风,也是长演不衰的看家戏码。她不敢想下去了,总之挨过一日是一日。
第五章
很难想象,这座水泥城市的前身竟然是“东方威尼斯”。
河涌,是城市的一部分,泛指用于防洪、排涝、排水、航运的天然河道、人工水道或人工湖泊。
三道口河涌原先是珠江的支流,所以河面宽广,水势是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河道结构复杂、暗藏杀机。整治之后虽不是山清水秀,但已摆脱了垃圾成堆、臭不可闻的状况,应该说已有了一定的清洁度,但河边树立着严禁游泳的牌子。
这便是蒲刃当时出事的地点。
那天的确是风大雨大,蒲刃在接听乔乔的电话时,发现车的侧镜全部是水,根本搞不清后面的情况。他打开雾灯,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有一辆水泥搅拌车以超常的速度紧逼过来,然后一直与他并驾齐驱。为了安全起见,他减慢了车速,但那辆搅拌车始终贴着他开,随着他的车速变化,一度几乎密不可分,他一再地鸣笛也毫无作用。而电闪雷鸣和哗哗的雨声,似乎也淹没了笛鸣。
蒲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而且搅拌车翻车、混凝土砸扁小车的事故时有发生,完全不是什么新鲜事。搅拌车刹车不灵是常见的出事原因。
蒲刃被挤得动弹不得,前面又有一辆大公羊挡着他的道,他心里明白,只要在合适的时机,前面死挡着,搅拌车侧翻,他肯定必死无疑,和冯渊雷一样殊途同归。
这时的雨已经大到雨刮器几乎失效,天地间烟雾浩渺,混沌一片。
但蒲刃的思维却是少有的清晰,车至三道口时,他看见搅拌车为了紧紧跟住他的车,连续追刮了七辆小车后,冲他直扑而来。在毫无生机的情况下,蒲刃只好照直把车开进了河涌,就在汽车在空中飞行约三十米间,他做了一个打开车门的动作,因为压力的缘故,他知道车门在水里是根本打不开的。
坠江的一刹那,他的头部还是被风挡玻璃撞晕了过去,连呛了几口水后,他开始恢复意识,在昏昏沉沉中用脚踹开了车门,逃了出来。
事后,他在报纸上得知,搅拌车的确是准确无误地侧翻了,压扁了紧随蒲刃其后的一辆出租车,司机当场身亡,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客人跑了出来。这辆搅拌车不仅有本地车牌,并且购买了高额的强制保险,赔偿不成问题。
蒲刃至今对自己的头部缝了六针、轻度脑震荡外加尺骨骨折的结果表示满意,死里逃生,这已经是成本最低的代价了。他醒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乔乔,她为他忙里忙外、清洁擦洗、送汤送饭,尽管是件累人的事,但她的表情倒是显得十分受用。
仿佛她一直期待着这场他的无助和她的尽心完美结合的事故。
有两个穿制服的交警到病房来做笔录,蒲刃只说是天气的缘故,也承认自己疲劳驾驶,像他这样的大学教授熬夜搞研究是最正常的借口。他能说什么呢?讲一个离奇的故事给不相干的人听,世界上还有这么傻的人吗?
不久,蒲刃收到了事故责任认定书,他自己负全责。
有人害你,对吗?站在他身边的乔乔忍不住说道。
他也并不吃惊,淡淡地回道,你怎么知道?
那你就别管了,反正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会更危险。蒲刃的语气一直和缓,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乔乔一眼。
乔乔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而后轻叹一声道,冯渊雷的事你就不要再查下去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