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星期二的下午,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蒲刃都会照例去中修堂坐诊,不过他没有处方权,有时开了方子递给娄世清老先生看,没有问题的就给他签个名。娄大夫原来是省中医院的名医,退下来后便被请到中修堂。现如今号称国医馆的机构可谓遍地开花,由于中修堂有中医药大学的背景,娄大夫才肯每周两次在这里坐诊。
每一次到中修堂来,对蒲刃都是一个休息的过程,中医自成体系,他可以在本职工作之外的世界透一口气。
但这一次不同,几乎变成了一个治疗过程,由于他已经被冯渊雷事件搅得寝食难安,正常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加上他捕捉到的每一条思路,开头都是轰轰烈烈,疑点颇多,走着走着就没路了,根本不见柳暗花明,所以让他的情绪一度失衡,随时有可能火冒三丈。
逝者已去,活着的人为了他们能够安息,就是不能有片刻的宁静吧。
蒲刃想起乔乔在医院时苍白衰弱的样子,包括她不揭开事情的真相誓不罢休的决心,估计都是他不胜其烦的原因。真相有时候就是在精神上压垮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这一天的病人不多,停歇下来的时候,娄世清并不说话,只是专心看书,他超平稳的气场使蒲刃原先烦躁的心绪一扫而空,渐渐归于平静。
中午,梅金跟贺润年在富美大厦的半岛酒店吃商务套餐。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利用午餐时间聊一些事情,而这里离公司总部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
这段时间,梅金准备斥巨资引进一套全新的管理系统,她将自己的筹划方案重点向贺润年提议了一下,贺润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事你自己定吧,不用再问我了。梅金听他这样说,当然也很高兴。她说爸,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其实对于引进最新的管理系统,梅金是没有半点儿私心的,自从生了丙丙后,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理由不把公司做得更好了。
梅金感觉步履轻盈地回到了办公室,近几年来,她发现自己的全部喜悦几乎都是来自工作,永远都不要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其实同样也是女人的春药,只不过成功离女人更远,所以连奢望的心都免了。
有时,她想到有一天成为松崎双电的女皇,应该是指日可待的事,内心真的是激动不已。
这时,她在大班台前坐了下来,喝了一口热茶,定睛看了一眼放在她面前的白色信封。当她看到右下角的公司名称,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邦德高科”这四个字让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一度快乐的心情转瞬即逝。
表面看起来,邦德高科只是一家普通的商务调查咨询公司,其实它早已演变成一只恶名远播的可怕黑手,穿梭在位高权重的官员和财大气粗的商人之间,窥视隐情,设局下套。这只黑手无所不能,无孔不入,只要被它盯上,就犹如羊落虎口。
熟悉邦德高科的人都知道,公司的前身是由一位退下来的派出所所长创办的,其后渐渐聚集了离职的警界精英和黑帮中的佼佼者,逐步做大做强,彰显实力。这是一家典型的影子公司,就是背后有人罩着,但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背后的黑影是谁。
她打开了信封,第一张照片就是她的黑梅乳房照,她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脑袋里蜂鸣声四起。大班台上的电话锋利地尖叫起来,好一会儿,梅金慢慢拿起话筒,感觉像是握着一颗手雷。她的直觉一向很准:电话是邦德高科打过来的,事实上,她早已进入了他们的控制视角。
果然,对方是一个超稳定的男中音。看到了吗?他说。好好看看吧,真是一个非凡人物论成功的故事,如果不是求财,应该向你致敬才对。他又说。
梅金的声音有点儿抖,但不失严厉,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封口费。那个男中音说,封口费一千万,账号在最后一页。梅金没有说话,只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男中音马上补充说明,这是诚信价,保证一次过再不反复。梅金心想,去死吧,随即大力地挂上电话。
最糟的情况已经出现,还好,能够用钱摆平的事情都还好。梅金一边暗自宽慰自己,一边调整呼吸。
但是很快,她就彻底崩溃了。
信封里最重要的证据是一本冯渊雷的性爱日记,里面涉及多人,其中之一便是和梅金的一段情,看上去非常刺激甜蜜。
然而记忆就像一把刻刀,在梅金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