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了?
乔乔清了清嗓子,她看着蒲刃的眼睛说道,那个人说渊雷死于非命,而且他知道是谁干的。
蒲刃当即愣住了。房间里很静,仿佛可以感受到空气的流动,茶叶在热水中伸展,若干种假设在脑海里对冲。片刻,他才缓缓地说道,要钱,对吗?
乔乔的眉毛挑了一下,点头。
不要给他。蒲刃的语气非常坚定,又道,你无论给他多少钱,他都不会告诉你所谓的真相。第一,他是为了求财;第二,他是利用你的好奇心。
乔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想不通的是,渊雷这个人根本不会跟任何人结仇结怨,又不贪财,谁会对他下狠手啊?
乔乔盯了蒲刃好一会儿,一字一句道,我拜托你调查这件事,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乔有冯渊雷工作室的钥匙,蒲刃却是再一次来到工作室门前,与上次不同的是,门把手处插着一枝不知名的小花,粉红色,茎部有刺,还把乔乔的手扎了一下。花掉在地上,蒲刃小心地拾起,放在进门边的杂物柜上。他很自然地想到那个黑衣女人,但已完全回忆不出什么,只记得的确有过那么一缕芳香。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跟冯渊雷一定有关系,但蒲刃完全不作深层次的联想。这便是他独特的思维方式,他天生具备强烈的目标感,枝节问题根本无法纠缠他的视线。
看得出来,工作室里的一切还是井井有条的,但写字台和柜子上都积了一层薄灰,房间里飘散着一股霉味。乔乔默默地把窗户打开,看见她黯然神伤,满眼含泪,蒲刃低声对她说道,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显然,乔乔的心里也是急于逃避这个让她难以面对的地方,否则,她早就过来收拾冯渊雷的遗物了。
乔乔打电话叫来冯渊雷生前的助手小郭,请她听从蒲刃的安排。蒲刃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
两个女人走了之后,蒲刃开始重新打量工作室,因为刚才乍一进屋,只是常规地环视了一圈,可以说毫无印象。
工作室还比较宽敞,分内外两间,外面是例牌的写字台、皮椅、书柜等作为工作区,另一边是一组沙发和茶几。里头的一个房间,是诊疗床、白布帘,还有医用的工作台和药柜。一切都没什么特别之处。
外屋的墙上,挂着一排鲜活的整形案例广告,有去眼袋、隆鼻、除皱、削骨缩面、磨皮换肤、抽脂去肚腩等,若不是亲眼所见,蒲刃很难相信人类还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需求,单从字面上看,他还以为进了白公馆的酷刑室。尤其是女人的乳房,这么柔软的温情之地居然也要刀光相见,做成什么蜜桃奶、水滴奶、冰淇淋奶、麦格娜绮丽奶,什么意思?他搞不清楚,只觉得高深莫测。
所有的乳房,都没有出现女人的面部,全部是脖颈至胸脯的一截,令人浮想联翩。各种别致有型的文胸托着娇艳欲滴的女人宝贝,丰实饱满,乳沟毕现。
他的目光在游移中落到一对乳房前,文胸是黑色的,外层是半透明的蕾丝,胸脯很美,充满诱惑。但真正引起蒲刃注意的,是左胸的上方,刺着一枝小小的梅花,深青若黛,与黑色的蕾丝文胸遥相呼应,欲语还休。
这时,小郭提着半桶水,手脚麻利地打扫卫生。从小郭那里,蒲刃还知道丽慈虽是医院,但极少提到病患二字。本来嘛,追求完美人生的人怎么会是病人呢?要是没有他们的执著,又何来这么现代化的医院?
蒲刃对小郭说,我能看看这半年来的客人登记簿吗?小郭说当然可以,我一会儿就给你拿过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蒲刃坐在写字台前,想象着冯渊雷平时上班时的样子。他推断冯渊雷是在工作场合与贺武平相遇的。他一边想着,一边低头打量写字台的抽屉,让他意外的是右边第一个抽屉明显被撬过,因为有撬痕,也没有刻意修复过,听之任之的样子。蒲刃信手打开抽屉,里面除了空白的处方笺、就是一些X光照片、做B超等辅助检查的表格。蒲刃心想,冯渊雷是个心细如丝的人,他既然都记着还一本借了二十年的书,抽屉就一定会清得干干净净的。或者说,撬锁的人已经拿走了该拿的东西,这个抽屉也就没有加锁的必要了。
拿走了什么呢?
贺武平应该是那种什么都不需要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