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只能继续扔糖包。鲨鱼接在嘴里,吃完再追。如是者三,糖包将尽,船也靠岸了,而鲨鱼仍不肯舍。
不舍的结局就是倒了大霉,被船上的人轻松搞定。
原因嘛,离岸太近,鲨鱼搁浅了。
黄郛之意尽在其中:面对着穷凶极恶的鲨鱼,你不能一点甜头都不让它尝,但是又不能让它尝得太多,这就取决于船上人对分寸的把握。
外交场犹如生意场,有得必有舍,有舍必有得,重要的是不能因小失大。
黄郛一方面督促关东军撤出关内,另一方面也同意与其进行通车通邮谈判,并作出了适当让步。
经过他的大力整顿,停战后仅三个月,华北政局即趋向平稳,经济上也大有起色。北戴河海滨一带本来因战乱搞得无人敢去,然而当年夏季,已俨然成为一方乐土。
相比对外,最难的却是对内。
当年何应钦和黄绍竑为什么要把大量的精力“浪费”在一个交际花的客厅里?
派系复杂,人心各异,中国人在这方面似乎有着天生的弊病,哪怕是在外寇环伺的情况下都不能稍有更张。
打仗的时候还好一点,等到不打仗了,大家又各自拨拉起了算盘。
说一件看上去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北平公安局长的更换。
黄郛提了一个人选。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竟然遭到了东北军将领的集体反对。
不是说黄郛提的这个人不合格,很够格。
那为什么反对呢?
不为别的,就因为原来的公安局局长位置是东北军系统的人坐的。
我的位子动也动不得,绝不能给别的派系抢去,就这么简单。
好不容易摆平,把大家都劝到一张桌子前说话。他们倒是团结了一下,可马上又把斗争的矛头对准了黄郛。
大战之后,华北驻留着很多部队,民力和财政难以负担,黄郛便想“裁兵减饷”,以节约开支。
然而这个东西却是最触及神经的,因为没人愿意裁或者减。就连在长城抗战中表现不佳的东北军都持强烈的抵触情绪,认为打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凭什么这一刀要砍在自己身上。
推行“裁兵减饷”的结果,就是弄得众人都勃然大怒。
华北各省巨头,平时再英雄,都过不了这一关,对此无不牢骚满腹,一肚子不满,多次要实行所谓“联省自保”。
黄郛虽然是名义上的华北总负责人,手上却没有军权,华北哪怕最小的诸侯,腰杆子都要比他粗得多,所以事情不仅办不成,反而还要受一肚子窝囊气。
在停战协定签订后的一段时间里,沈亦云曾劝丈夫辞职,但他认为华北遗留事务还很多,自己不应一撒手就跑回来。
这一次他终于感到了力不从心。
在华北坚持一年后,黄郛南下杭州,当着蒋介石的面提出了辞职。
这其实已经是他在一年之中第三次递交辞呈了。
两人谈到深夜,估计老蒋当时也有些来火:好了好了,你实在不想去就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