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新
一 说几句公道话
批评政治,是不容易的事。以严子陵的地位,顶好批评刘秀。可是严先生忙去钓鱼,不肯说话。管夷吾做了宰相,鲍叔牙却肯进直言,可是世间哪有几个人及得管、鲍的交谊。郑国的乡校,东汉的大学,常常议论时政是非。子产受了人家的褒贬,满不在乎,颇见休休有容之度。刘宏却很小气,竟惹起一班名流的反抗风潮。可见说直话的固不易,而爱直言的亦难能。
近代评政,却成了寻常事。或属职业性,多见于报章杂志。或为战斗性,多属于政党政客。如欲提高批评的价值,那就非除去着色眼睛镜不可,还要动机纯洁,无所为而为之。我是一个教书匠,教书和政治很少关系。但亚里士多德说:“人是政治的动物。”既做了人,又哪能绝口不谈政治。我向来治学之余,亦稍留心政治问题。因为留心,就不免谈谈利弊得失,也好写几句评政之文。记得二十年前在北京,批评过段祺瑞,几乎尝铁窗风味。五年前在江西,批评过熊式辉主席,指出他最大的短处“才有余而德不足”。熊君还能虚心,曾在大庭广众之中,说我是他的诤友。其实我的评政,既不关职业,又不是斗争,我乃素慕东汉郭林宗、许子将之为人,喜欢学他们,对天下事说几句公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