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石臼做戏(1)

经国上任那一天,接收了那么一所破房子(从前南赣道的公署),连一枝笔都没有,只有一方破砚台。行政督察专员,原是适应“剿共”军事的行政制度,据说出于杨永泰的建议。依职位来说,颇似明清两代的兵备道,因为专员有指挥军队的权力,配属一个保安团的兵力。

但是,他对于地方行政官(县长),只有督察之权,事实上,赣州另外有专任的县长,那县长只对民政厅负责,不一定买专员的账,其他各县县长更不必说了。所以,行政专员,大体只是虚职,难得把握到实权的。

他做了专员,情形当然不同了!那时的赣县县长,一位好好先生,他就垂拱而治,听你专员的吩咐好了。他真正做到老百姓忘了有这么一位县长。从前,赣州人只知道有那么一位刘甲第,此刻也就人人只知有这么一位专员了。不过专员的权威,并不是一下子就建立起来的。刘甲第是一位绝顶聪明的人,立刻收敛锋芒,看你的手法。

表面上,凡是专员有所举动,他奉命惟谨,做得格外起劲。暗底里,就看你翻筋斗,闹笑话,待机而动。照过去新官上任的惯例,就是要拜访一遍当地的绅士的(所谓不得罪于巨室),他就老实不客气,一概不理会。他从来不踏入绅士的门庭,让那些巨室摸不着头脑。专员公署设立民众问事处,每逢星期四,由专员直接接见民众,这一来,可把那些绅豪弄得有些着慌了。

恰当其时,许多中央机关,从各地迁来赣州。依他们的口吻,咱们是中央机关,不要说专员公署管不到,连省政府也不在他们的眼里。经国手中那些捆地方豪绅的绳子,到了中央机关,他们也不十分理会的了。“好,大家客客气气,就客客气气,大家不客气,就不客气好啦!”他们的机关门口,也有武装守卫的士兵,瞧你的!那时候,正是滚地龙司机大人无法无天的时代,什么事,别人不敢玩,他们就敢玩!虽说是专员,也难放在他们的眼里!

再有,便是地方团队的头儿脑儿,野性收一点,听从政府指挥,也无不可。野性一发,咱老子上山去了,看你拉得住野马的缰索!那时候,南康就有一位G军长,他在外头做了军长,在家乡的声势自不在话下,谁敢在泰山上动他的土。其他刘甲第型的土豪,大大小小有七八十家之多;到了咱家地头,连蒋委员长亲自下马,也得付上三千两银子的买路钱的,何况是小小这么一个专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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